一百二十九 鬥蟲(1 / 2)

津門詭事錄 蒼茫天下 7089 字 9個月前

那時候狗少經常到鳥市鬥蛐蛐,這鳥市並非是個街道馬路的地名兒,而是指侯家後的花鳥市場,就在估衣街、鍋店街得幾條胡同裡,大都是賣鳥賣蛐蛐的,現在也已不複存在。

鳥市多以下層百姓為主,所以有眾多的露天擺攤賣吃食的。水爆肚、豬頭肉、羊腸子、煎包子、抻條麵、煎燜子、炸糕、茶湯等和各色時令小吃,味美價廉應有儘有。

您在這吃飽喝足了,既可以到書場聽書,又可以到戲園子消遣,還可以到小人書鋪子租上幾本小人書看,要麼就到寶局推牌九,賭翻攤,還有些人則喜歡到鬥蟲的場子裡鬥蛐蛐。

蛐蛐也叫蟋蟀,再早叫促織。天津衛三教九流老少爺們兒,好鬥蟲之樂的可不在少數。上至王孫公子遺老遺少,下至販夫走卒地痞混混,重金豪賭輸得傾家蕩產的可是屢見不鮮。

有一次狗少在鬥蟲場子和劉四爺鬥蟲,他養的“黑頭大將軍”對上了劉四爺的“金頭霸王”。這劉四爺鬥蟲養蟲那在天津衛是有一號的,可以說是鼓樓上的燈籠——“高明”。這些年不知道鬥敗了多少對手,光靠著鬥蟲就買了房子置了地。

那天,狗少和南市盧莊子的“棱子”嗆火。這棱子就是咱前文書說道,命喪鼠口之下,被啃成白骨的那位。咱這說的是多年之前,那時候棱子還在拉膠皮。

棱子為人愣了吧唧,鬥蛐蛐輸給了狗少,一氣之下非說狗少的蛐蛐鬥不過劉四爺新養的金頭霸,在劉四爺麵前狗少就算是“屁泥”,屁泥在天津衛土話裡,就是最不不入流最沒用的意思。他平時受捧受慣了,哪聽的了這話,當時就和棱子打賭,賭注是“登瀛樓”飯莊的上等酒席三桌。

此時,鬥蛐蛐的局兒也快散了,劉四爺知道棱子愛嗆火抬杠,並非故意給他倆拴對兒也就沒當真,他正要走卻被狗少攔住。

他是鋦碗兒的戴眼鏡“沒碴兒找碴兒”這話都打腮幫子橫著出來的。

“乾嘛?四爺!尿了?涼鍋貼餅子要蔫溜兒啊?

劉四爺也是麵兒上的人,雖然鬥蟲豪賭一擲千金,但為人十分謙和,一拱手笑道:

“您了玩笑了!我這還有點事兒,少陪了!”

狗少把手一橫一臉鄙夷道:

“今兒個,您了要是一走,那往後天津衛可就沒有您了這一號了!”

劉四爺雖然有涵養,但衝著狗少這話,要是還走,就算是栽了。老時年間天津人最愛麵子,街麵上混的,決不能栽麵兒。當時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蛐蛐罐,朝著場中一攤手說了個“請”字。

狗少也不含糊登時就掏出蛐蛐罐來,二人劍拔弩張這就要開始鬥蟲。

這鬥蛐蛐早年間有規矩,以二十四罐為一棹,鬥之前必須比較蟲的大小,同等級的才能放在一個盆裡廝殺。雄蟲一定是早先被雌蟲(天津衛叫三尾巴羌子,北京叫三影兒,因其三根尾針得名)逗弄的張牙舞爪振翅高鳴。下鬥盆後,二雄蟲尋覓情敵,相遇便開始廝殺,最終得勝者才能以“將軍”二字為號。但狗少這回鬥蟲是因為是嗆火,他也不管大小規矩這就要下盆開練。

這蛐蛐打鬥交鋒先是用頭撞,所以蛐蛐第一要看頭,雄蟲頭要大,才顯得出其雄健、彪悍、有力。所以行家看蟲總要先看頭。頭大且頂心鋥亮有光澤,頭形高而圓前額凸起,兩眼位置生的較高的為上品,行家稱為“柿子頭”“菩提頭”。

還有種在棺材裡吃死人肉的蛐蛐,頭大橫寬形似棺材的,名為“棺材頭”這種蟲體大勁強,也是異常凶猛。

其次還要辨顏色,頭為青金色的、紫櫻桃色的、古銅色的都是上品,純黑純白者次之。還有種麻頭蟲,前額有一條白紋也是好蟲。此外好蟲的須子粗而長轉動靈活,須子彎卷的則是老蟲或是病蟲。

最後就是看牙,這蛐蛐的牙鉗必是要乾亮不軟潤,牙鉗才會堅硬鋒利善於打鬥,尤其是牙鉗的鋸齒必要尖銳鋒利。

狗少這隻蟲,頭大額高,額頭烏黑,油光鋥亮,雙腿微微泛白,的確是稀有品種。

那正是:

“烏頭青項翅金黃,兩腿如鉤似繃簧”

“雙鉗塗漆如墨染,諸蟲一見膽先亡”

可劉四爺這隻蟲品相更是不凡,一出罐,眾人上眼,隻見此蟲額頭寬厚上揚如棺似錘,顏色古銅略帶赤金。牙鉗赤紅長大,後足雄健異常。

有詩為讚:

“金頂白翼齒牙長,項闊額寬勢頭強”

“雙翅一揚震天響,銅甲赤鉗真蟲王”

這狗少開罐下盆這就要開鬥,劉四爺卻一揚手微微一笑到道:

“慢!”

狗少歪著腦袋斜著眼,列了劉四爺一眼,七個不服八個不憤道:

“乾嘛?慫了?”

劉四爺也不惱,食指撚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冷的道:

“咱不能乾來啊!您了下點兒嘛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