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敗家子兒(1 / 2)

津門詭事錄 蒼茫天下 8782 字 9個月前

狗少的父母老家兒在世的時候,給他娶了一房媳婦。那是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過了門兒來是賢良淑德相夫教子。

老家兒故去後,他自己又納了兩房小妾,就這還不滿足,經常到煙花之地打茶圍,流連清音小班兒。

天津衛的侯家後一帶妓院叢立,從清乾隆年間就十分興旺。後來毗鄰舊城廂和日租界的南窪被填平,督軍李純和陳光遠等人在天津衛建立房產公司,在此地施工蓋房。富商巨賈和軍閥官僚們也緊隨其後,形成了後來的南市“三不管”。

上世紀二十年代之後,侯家後走向衰落,南市三不管則開始興起。三不管是當時天津衛有名的銷金窟,而此地最早出現的也是妓院,那才真叫“太子進,太監出!”

舊時的妓院也分三六九等,可不是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給了錢進門就脫衣服上炕。隻有最次的下等妓院和暗娼,才會收了錢就上炕。

頭等的妓院那可不叫青樓妓院,那叫“書寓”。房屋建造都按照古代樂戶形式,單門獨院的磚瓦平方,就好像是官吏的官邸,又像是大戶的宅院。這都屬於正規的妓院,有執照卻不掛招牌,稱為書寓或者書館。外觀和民居一樣,每家都有一位掌班的鴇母。另外的仆人櫥子一應俱全,還專門有兩個貼身老媽子伺候姑娘,其實就是監視。

這姑娘也分“賣身”、“押身”、“典身”和“自由身”幾種。

這賣身大家都懂,就是被賣到青樓裡的。大都是人販子拐來的或者是被家裡人直接賣進來的。

這押身就有所不同了,比方說這位爺身體貧弱又或是愛抽大煙,或者好賭,將親人妻女抵押在妓院,得的是押身錢,就和現在的抵押貸款意思差不多,就是把人抵押在這,拿錢走。什麼時候贖人還要按照契上的本金加上高額的利息付錢,利錢相當高和高利貸差不多。

這典身和押身差不多,但典身前契約上必須規定幾年內不許贖身,當然超過了年限也不準再贖身。

這自由身就不同了,那叫玩票不取典,押錢的姑娘,都叫自由身。說白了就是用這塊地兒掙錢吃飯,而且可以擇偶嫁人。

這頭等妓院的姑娘不一定的要標誌出眾,非要個頂個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是必須才藝俱佳,能吟詩作賦,琴棋書畫,彈唱歌舞,還要能喝酒善應酬。因為出入頭等妓院的都是商賈財東、軍政官員、或者是有錢的紈絝子弟,姑娘要經常陪著出席飯局,打牌下棋,所以必須是麵麵俱到。

二等的妓院叫清音小班,或者成為班子。也是有執照正式營業的。樓房大院規模大,姑娘也多。裡麵除了鴇兒娘,還有些男掌班俗稱“鱉頭”或者“王八”裡麵的夥計龜奴叫“大茶壺”。再有就是老媽子,即負責伺候姑娘外出看戲買東到西,也要監視監護這些姑娘。

這班子裡有賬房管賬,除了計算管理收入的銀錢和姑娘的小賬外,平時還經常幫姑娘們寫寫情書詩詞,也能幫班子招攬生意。

清音小班可比書寓差得多,門外有招牌,靠著“賣盤兒”“賣局兒”掙銀子。三四個客人進了班子,選一個姑娘,有人端進來一碟瓜子一碟紙煙和茶點果品,關起門姑娘陪著客人談笑,這就叫賣盤兒或者打茶圍。賣局兒才是晚上姑娘和客人睡覺。打茶圍客人要是相中了哪個姑娘,晚上就住局兒留宿。

三等叫堂子或者班堂,最多十多人。姑娘的姿色較差,年齡也大,服務的對象也是些市井閒人,或者小商販。

過去二三等妓院的妓女除了在妓院等客上門,有的還經常到天合落子館或其他茶樓登台,演唱一些二黃、梆子、大鼓等等,以求招引顧客。這天合落子館是位於侯家後的茶館,裡麵多是妓女們輪流演唱各種曲調,多是低俗下流的淫詞浪曲,茶客們也可以點唱,名為“戳活兒”,如果看上了哪個妓女可以再去打茶圍,有的茶館實際上就是妓女的招嫖場所。

這四等才叫青樓或者暗娼。這種暗娼南市三不管最多,多是設施簡陋,房屋狹窄,門是半開半掩,多是服務一些小商販,打八岔乾零活的或者進城的農民。多數妓女都是從二三等妓院退下來的妓女,人老珠黃年老色衰,身上也不衛生染花柳病的居多。老南市三不管有一片老平房,老時年間就是乾這個用的。

還有一種叫相公的,也叫相姑,就是長得比較媚態的男人,塗胭脂抹粉,穿上女人衣服,陪男人喝酒,供人取樂。這種同性男寵後來被袁世凱下令取締,民國期間也就不多見了。

我給大夥兒講這些,可不是教人學壞,咱講的是舊社會的事兒,那會兒國弱民貧,怎比得現今。過去勞苦大眾飽受壓迫,底層百姓很多時候的選擇,也隻是迫於生計無可奈何。

咱言歸正傳,狗少常去的富華樓、和天寶班,那都是天津頭鉤的妓院,但他最愛去的還是南市華樂部。隻因在華樂部,看上了個粉頭,名叫“秋月”,一來二去非要給秋月贖身,納她為妾。可天津衛另一個有號的紈絝子弟劉大少,同時也看上了秋月。

這劉大少是家中獨子,家裡也是開買賣的,在鍋店街和北門裡有兩家古玩鋪子。劉家老太爺是古玩行裡數得上號的人物,家底兒十分厚實。劉大少卻是個花錢的行家,敗家的魁首,長這麼大唯一的手藝就是散財,背後得了個外號叫“散財童子”。

話說這年七月七,七巧節,南市幾家風月場聯名辦了個“花魁大會”。所有妓女都出來參選,最後選出了狀元、榜眼、探花三位花魁。秋月雖然也算得上姿容俏麗,但並未能位列三甲之內,可狗少和散財童子這二位卻一眼就相中了秋月,非要給秋月贖身。

二人為了掙秋月,可以說是一擲千金。這種事在窯子裡並不少見,兩位都是花錢的主顧誰也得罪不起,一時間爭執不下。

那天,燭影搖紅滿堂春色,擺了兩桌上等酒席,兩位敗家子兒分坐兩桌。

鴇兒娘抬眼瞅了瞅二位少爺,輕輕哀歎道:

“唉!我在歡場老些年了,可從沒見過二位公子這麼重情義人!真是讓人動容!”

她惺惺作態又掏出塊大手絹,假麼三道的擦擦眼角,好像真掉淚了賽的,接著又說道:

“這秋月要是給了您張公子……”鴇兒娘眼睛望向狗少,接著又看向散財童子道:

“就對不住您劉公子,可要給你了您劉公子……”眼睛又望回狗少:

“就對不起您張公子……”

“唉!……好人家誰願意乾我們這個營生。都是苦命人,想找個真心真意的郎君兒呐,實在是不容易……”

說著鴇兒娘看看兩位大少,小圓眼咕溜溜一轉:

“那就要看看,誰……對我們姑娘真心真意!”

傻子也聽的出來,這哪是要真心,這是要銀子。明擺著左邊扇風右邊點火,給兩位少爺拴對兒。

“砰”的一生,狗少把一張五百塊的官銀號銀票拍在了桌上。鴇兒娘可是見過錢的主兒,連眼皮都沒抬。她上手裡搖著個團扇,湘妃竹的扇骨,蘇繡絲絹的扇麵,就連扇墜子都是塊滿綠的翡翠,打眼一看最次也值一百大洋。

“哼哼!武大郎放風箏——出手就不高!就介還想抱得美人歸?”散財童子發出兩聲訕笑,說著一抬手,身邊的下人就從手托的小木盒裡拿出一張一千塊的花旗銀行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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