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伸手在許淩峰身上摸索,不一會兒便在其內袋中找出一個小盒子,盒子十分小巧,頂多能裝下一枚戒指。打開盒子卻是空的。
韓大膽兒道:
“我想他所服的氰化物,之前就裝在這個盒子裡,應該是被我揭穿,找到殺人物證的時候,就已經暗中服下了!”
波爾波道:
“不可能,要是氰化物,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斃命,最短不過一分鐘,最快也超不過十五分鐘。從找到證據到他死,快兩個鐘頭了,怎麼可能現在才發作!”
韓大膽兒道:
“因為氰化物被放在緩釋膠囊裡,膠囊在胃裡的融化時間在兩到三個小時之間,所以他才能講了半天話之後才毒發!”
波爾波又道:
“那你說他是被騙了又是什麼意思,盒子在他身上,難道不是他主動服毒的嗎?”
韓大膽兒道:
“剛才說起那個山長,他神情十分興奮,充滿了崇敬和感激的神情,看眼神他很希望追隨這個人,山長幫他報了仇,他也很想對山長報恩,所以是不會輕易尋死的!
他的確是自己吃下了膠囊,但並不知道裡麵裝的是氰化物!”
波爾波露出些訕笑道:
“可笑!膠囊是他準備的,難道他不知道裡麵是什麼嗎?”
韓大膽兒道:
“這膠囊應該是那個山長給許淩峰的,讓他萬不得已時用來假死。或許山長還許諾,他假死之後,就會設法營救他。
有許多藥物其實都可以減緩心跳和呼吸,讓人難以察覺,早前我調查的一個案子裡,就有人利用躑躅蜜就是黑海杜鵑花的花蜜,製造幾近真實的假死。
應該是山長告訴許淩峰其中是假死藥物,所以他才以為這是脫身計策,將有毒的膠囊吞下!”
波爾波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假死藥物我聽說過,但許淩峰得到膠囊之後,難道會傻得直接服用,並不檢查麼,隻要擰開膠囊,稍微取一些其中的藥費驗驗,不就知道是什麼了,關係自己的性命,有人會這麼草率嗎?”
韓大膽兒道:
“這膠囊應該是兩層,在一層膠囊外,粘上另一層稍大稍長的深色膠囊,兩層膠囊之間事先放入了氰化物,而內層膠囊裡放上些致人假死的藥物,這樣即便擰開檢查,倒出的藥物也是內層的假死藥。
一旦膠囊被他吞下,外層膠囊融化,兩層膠囊之間的氰化物就會流出,將他毒殺!膠囊夾層中能放入的氰化物不多,所以我估計不止一粒膠囊,他應該至少吃了兩粒。
許淩峰本就十分崇拜這個山長,所以也不會有太多懷疑!能一次除掉了兩個和他有關的人,這個山長的確不簡單!”
眾人不禁有些扼腕,巴勒歲此時看著許淩峰的屍首,卻情緒十分複雜。他即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又和自己相識多年,可這次杜蘭德拍賣行聲譽受損卻也是因為他,拍賣行也很有可能會因此而一蹶不振,實在分不清應該是憤恨還是痛惜。
半天時間,就出了三條人命,每個人都差點背負上殺人的嫌疑,雖說現在案子真相大白了,可卻沒有一個人感覺輕鬆了。除了有感仇恨帶來的災難,不光將被害者吞沒,連想要報仇而殺人的元凶,都同樣淹沒在仇恨的死亡洪濤之中。
人雖然都死了,可還是要總去屍檢,辦理後續事宜,波爾波讓手下巡捕將屍首拉回工部局下設的殮房驗屍,巴勒斯則指揮手下人收拾拍賣廳殘局。
所有在場的親曆者,無一例外,全都要錄一份詳細的口供,之後便一位位被巴勒斯和老蔡送出洋樓大門。
這次拍賣會成了一場為了殺戮而辦的鬨劇。幾乎所有持寶人,都解除了與杜蘭德拍賣行的拍賣合約,拿回了自己的古董珍玩。
就算是今天拍賣會被拍出的物件,也無一例外,全都被要求退回原主,畢竟得知了拍賣行之前賣假畫的行為之後,所有人都對這家拍賣行的信任度大打折扣與,甚至可以說是跌至冰點。
巴勒斯隻能無奈陪著笑臉,退還拍賣品和傭金,未來杜蘭德拍賣行何去何從他自己也無從知曉。
至於那尊黑玉鏨金大黑天造像,被當成證物送到了法國工部局。雖說許淩峰聲稱黑玉造像是他家的東西,但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造像又是魯正雄拿來拍賣的,雖然魯正雄家裡妻妾成群還有一群子女,可他死了之後,這些人光顧著爭家產,誰也沒空管這尊不吉利的造像。
況且魯正雄和拍賣行簽訂了委托拍賣的合同,他人死了之後,造像被充當證物,就算領回來也要先放在杜蘭德拍賣行。
波爾波從一開始仰著臉看人,一身傲氣變成後來全無自信,但是身上督查長的勁兒還是要端著。他雖然要求所有人對這次的案件守口如瓶,不要向外泄露,但是死了三個人,在場這麼多人,又怎麼可能擋住悠悠之口呢!
韓大膽兒這次來拍賣會,一方麵是想調查《沉睡少女》的持有者,另一方麵是想查探那麵鏡芯,既然事情都了結了,他也不想跟這案子扯上什麼關係。這時又想起之前因為紅堡案,英租界工部局投訴他越權辦案。
他雖然根本無所謂,但是免得麻煩,所以便對波爾波道:
“案子破了,你也不用在報告中提到我,我隻是給了你一些協助而已!”
其實波爾波本就想把功勞攔到自己身上,但是在這場這麼多人,即便手下不說,也難保韓大膽兒人等人不會外泄,此時聽到韓大膽兒的話覺得甚為合意,便端著督察長的架子,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說道:
“嗯!十分感謝你在這個案子中的協助!”然後便依舊趾高氣揚地帶著手下離開了洋樓。
嚴致一、張曦和高敬暉還有老蔡幾個人各自和韓大膽兒道彆。
高敬暉還打趣道:
“希望下次見到韓警官的時候,不會又是在這種場合!”
韓大膽兒想去醫院看看狗少和葉靈的傷勢,梅若鴻也要一同前往。
王維漢此次前來一無所獲,他急於得知鏡芯的下落,聽韓大膽兒提起黃袍老祖盜鏡中毒的事兒,得知鏡芯還在貝特朗帶著那個女伴手中,於是就想跟著去看看,韓大膽兒也並沒拒絕。
此時,許淩峰已死,謝安變得有恃無恐,沒有原告,也沒有證據,對於當年的滅門案,根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內鬥鬨掰的眼中釘魯正雄也已經死了,他現在更覺神清氣爽,走路一搖三晃。
他本就長得像個無常鬼,現在更像是得了閻王爺大令的喪門吊客,走路都橫著晃,放眼看去,活人裡就沒有他怕的。
隻可惜他高興了沒多久,有天夜裡他家裡忽然發生大火,睡得正熟的謝安一家全都葬身火海,而同一時間,工部局的證物房也發生了件怪事,那尊被當成證物的黑玉鏨金大黑天造像,突然就不翼而飛了,去向就此不知所蹤……
韓大膽兒和梅若鴻離開楊樓之後,先去了趟醫院,探望葉靈和狗少。一路上,韓大膽兒卻在一直思量著,許淩峰死前所說的那幾個字。
“……右手……十字……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