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辭東出手阻攔,旁邊的人也都訕訕地偃旗息鼓。
姚聞予率先站起來,拉了一下賀辭東的胳膊說:“辭東,劉哥也不是故意的,岑景身體不好人也不知道。”
中年男人連忙借坡下驢,道:“對對,岑先生不能喝那就算了,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賀辭東看了一眼姚聞予,鬆了口。
這事兒算是就此揭過。
這一打岔,岑景氣沒消,倒是有種上不來下不去的憋悶感。
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姓劉的下不來台,結果讓賀辭東和姚聞予這麼一攪和,他要是還不依不饒倒是顯得有些胡攪蠻纏。
成全了你倆的大度,讓他買單?
岑景冷笑,他偏不。
他重新把酒給端起來,開口說:“劉哥既然這麼熱情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麵子。”他把酒遞過去,再順手在桌上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茶說:“我既然不能喝就隻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中年男人臉都僵了,“這……”
岑景往前遞了遞:“劉哥不賞臉?”
姚聞予出聲:“岑景,算了行不行?劉哥算是我客人,給個麵子。”
岑景掃過去,“你哪位?我為什麼要給你麵子?”
姚聞予那張向來春風化雨的臉難看了一瞬,抿著嘴唇到底是忍了。
他和岑景不同,做不出來這種讓所有人都下不來台的事情。
隻是轉頭看向賀辭東。
岑景也隨著姚聞予的目光看向姓賀的,意思很明白,你帶著小情人到處應酬卻反過來需要我給你們台階下,我不在乎你喜歡誰,但你打到我臉上我也是會還回去的。
這事他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岑景和賀辭東四目相對,他覺得賀辭東看懂了他。
並且……讓步了。
賀辭東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來走到岑景的旁邊,對著姓劉的說:“我陪一杯,今天算我們一起敬劉總。”
賀辭東主動陪酒,那這算是給了臉麵了。
姓劉的也不敢再推遲,接過岑景手裡的酒杯說:“我敬您我敬您。”
然後看著手裡的一整杯白酒,咬了咬牙仰頭一口喝下。
岑景淡定地抿了一口手裡的茶,滿意了。
尤其是在看見姚聞予那張略顯青白的臉色時。
他放下杯子,對著好不容易擠過來的鐘子良說:“好了,回去吧。”
鐘子良看儘了全程,偷偷對著他豎了豎拇指。
岑景原本以為以賀辭對姚聞予的維護程度,他今天肯定是要幫著姚聞予逼著他算了。但事實上是,他順從了岑景的做法。
岑景不管他到底是怕他惹出更大的事,還是為了這場鋪路酒局最後能有個圓滿結果。
總之,岑景自己要的目的達到了就行。
兩邊的人因為這場不大不小的鬨劇後半程都收斂了很多。
沒多久就散場了。
鐘子良雖然沒有喝癱,但走路也開始打晃。
岑景抓著他的胳膊出門的時候,再次看見了站在門口和人道彆的賀辭東和姚聞予。
岑景不想帶著鐘子良這小子再回公司取車,剛好那邊有公司的人遙聲問岑景他們怎麼回去,岑景晃了晃手機,說:“打車。”
“這個點可不好打啊。”對方說。
岑景:“沒事,我們可以多等等。”
他話剛落麵前就停下來一輛黑色的車,車窗搖下,露出高揚的臉。
他說:“岑先生,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你送我們?”岑景問:“這是賀辭東的車吧。”
他見他自己開過。
高揚還是那張正經臉,點頭道:“對,就是老板讓我送你們的。姚先生身體不舒服,老板說讓我先送你們。”
岑景往右邊看了一眼,正好看見賀辭東和姚聞予先後上了另外一輛白色的車。
賀辭東今晚宛如一個端水大師,水平還挺高。
這邊一顆甜棗,那邊也不會落下。
岑景真心求教,一邊把鐘子良塞進後車座,一邊問高揚:“你老板最近是不是有求於我?”
高揚一臉懵,如實回答:“沒有。”
岑景點頭,確實,這也不像是賀辭東的風格。
他現在對賀辭東的價值可不高,他人又還在他手底下工作,他要真想從他這裡拿到什麼完全可以像一開始那樣直接要挾,有的是手段和辦法。
不過有車送他也不拒絕,反正他自己開的那輛也是賀辭東的。
他一窮二白,手裡能挪用的現金少之又少,不蹭白不蹭。
鐘子良是跟著鐘叔住在賀家的,所以不用特地跑兩個地方。
車子平穩地駛進車流,往家裡的方向開過去。
車裡很安靜,高揚本就話不多,而鐘子良上車就癱在位置上睡了。岑景靠坐在邊上,看著路邊灌木叢的倒影和高樓閃爍的霓虹,覺得世界一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真的在這個世界過了這麼久了。
那種真實感越來越強,好像他真的應該屬於這裡。
反而上輩子的記憶變得遙遠模糊。
他上輩子本就無根無萍,活了二十多年時間基本都獻給了工作,沒什麼牽掛的人,也沒有放不下的事。
這裡雖然也差不多,但陳嫂他們噓寒問暖的樣子清晰深刻。
身邊還有鐘子良咕噥說他很帥的夢話,手機裡有二衝約他吃飯的消息。
他想如果以後就算跟賀辭東離了婚,換了環境。
他應該會很想念這些人。
還有賀辭東,他雖然很狗,但是他自從來了這裡之後,最初的棲身之所也是他提供的,至少沒因為原身設計他就把他趕出去。
岑景摘下眼鏡掛在胸前的口袋上,捏了捏眉心也仰頭閉目養神起來。
車窗外光影忽明忽暗,印在他那張臉看起來有種透明般的脆弱錯覺。
在這條路相反的方向,那輛車裡同樣安靜。
賀辭東開車,姚聞予坐在副駕駛。
剛好賀辭東電話響了,打破了安靜得局麵,他戴上藍牙耳機接起來。
薑川的聲音傳進來。
他說:“老賀,人找到了。”
“在哪?”
薑川的聲音壓低,小聲問:“聞予在你旁邊吧?他要是在你就換個地方接,這事兒說起來還挺複雜。”
賀辭東換了隻手握方向盤,淡聲:“沒事,你說。”
“我查過了,聞予老家就在離東城兩百公裡外一個叫褚雲鎮的小地方。他媽媽在他三歲的時候過世,他爸是個賭鬼,這更過分的是聞予是被他爸給賣了的,賣給了人販子,後來幾經周折才去了福利院那麼個地方。”
賀辭東看了一眼姚聞予,姚聞予問他:“怎麼了?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