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之看到祁蔓走出去的背影眉頭微皺,目光稍沉,站在門外的張玲還處於怔愣的狀態,她傻傻看著已經離開的祁蔓,不相信的問道:“黎總認識祁蔓?”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心裡想問的,祁蔓從黎言之的房間走出來可沒有避諱任何人,大大方方,就連張春山都忍不住去問:“蔓蔓,你認識黎總?”
其他人視線也黏在祁蔓身上,祁蔓點頭:“認識。”
張春山心底狐疑臉上卻沒什麼變化,他笑的憨厚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祁蔓雲淡風輕的解釋:“買車認識的,我太喜歡430了。”
她道:“之前聽說430在黎總手上,我太喜歡了,就去她公司麵試秘書,每天纏著她把車賣給我,黎總宅心仁厚,被我感動,就賣給我了。”
一溜煙的吸氣聲。
430啊!所有車友心目中的白月光,國內那輛從來不參與車展,所以很多人為了看眼白月光特彆出國,導致有430的車展次次爆滿,最絕的是不出售,這就導致430的價值無限往上升,畢竟有價無市,之前有采訪,記者問黎言之如果有人出高價,她會不會賣,黎言之對其解釋,這款車需要的不是價格,而是緣分。
眾人沒想到,這緣分落在祁蔓身上。
“我還以為黎總開過來的,沒想到是她,我想起來了,之前430不是有人拍照,車主是個漂亮的女人,好像就是她!”
“她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啊,新來的嗎?”
“聽說是銷售部新來的,陸喬帶來董事長辦公室的,可能是陸喬的朋友。”
“估計董事長也認識。”
張春山聽完祁蔓的話深思幾秒,他招手:“蔓蔓你過來。”
祁蔓走過去,張春山帶她進一間休息室,棕色的真皮沙發,透明色的茶幾,茶幾上擺了好幾盤水果,張春山倒了一杯茶遞給祁蔓,說道:“喝點水。”
他說:“坐吧。”
祁蔓坐在沙發上,張春山坐在她身邊,也端一杯茶在手上。
霧氣繚繞,一圈一圈,祁蔓餘光瞄張春山,對她這個父親,她其實記憶不深,也沒什麼感情,離家才三歲她能記得什麼,若是深究,她大概也能回憶起一兩件事,多半都是和爭吵有關,她父母撕心裂肺的吼叫,再就是之後她媽給她買了生日蛋糕,哄她去海邊,她記得蛋糕上的蠟燭還沒吹,她媽媽讓她許願,她不知道許什麼願,她媽說,你就許,下輩子不要做我女兒。
她不懂,也沒許願,一陣風吹滅蠟燭,蛋糕也沒吃,她就被她媽抱著下海了。
然後就是不停的掙紮,淹沒,哭泣,求救。
記憶很零碎,大多數是她自己拚接出來的畫麵,但唯一記憶很清楚的是,那天下雨了。
“蔓蔓。”張春山看向祁蔓,其實他四年前就知道祁蔓的消息了,但是不知道她在哪工作,隻知道她和陸喬關係不錯,後來他問陸喬,陸喬解釋在某機密單位工作,不僅消息難進去,就連行蹤也不能透露。
他卻顧不了那麼多,他想見祁蔓,逼陸喬給自己聯係方式,打過去,那端冷幽幽道:“我沒有父親,您打錯了。”
聽著就是在慪氣,他不敢太強迫,就這麼讓陸喬一直遞信。
他是愛她媽媽的,當初兩人結婚也算是轟轟烈烈,她媽生的精致漂亮,仰慕者無數,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追到,一切美好的就和童話故事一般,可童話故事不能當飯吃,他要工作,要應酬,要賺錢,和秘書發生關係是一場意外,他沒想讓祁蔓她媽知道,可誰知秘書懷孕了,他被通知做父親,連打胎都來不及。
他就這麼迎來自己第一個孩子,背著家庭,他覺得歉疚,對祁蔓的媽媽就更好,之後他推掉很多工作就為了陪她媽媽,倆人也如膠似漆,很快迎來祁蔓,祁蔓是在所有人都盼望中生下來的,他是愛祁蔓的,就和愛她媽媽一樣,他一直把這兩人當做自己的摯愛,可是他沒想到,那場意外會毀掉他兩個摯愛,他出軌的事情被祁蔓她媽知道了,兩人吵了好幾次他出差,回來就被告知老婆孩子都沒了,跳河了。
他瘋狂的找,隻找到一具屍體,他不相信祁蔓沒了,可事實擺在眼前,一個成年人都遊不出的地方,一個三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爬上來?
警方也勸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孩子能活著,就是奇跡。
他也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在混沌過了一年後,他才打起精神繼續工作,他娶了秘書,因為他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在不知道祁蔓還活著之前,他一直將張玲當成接班人在培養,也將對祁蔓的很多寄托放在張玲身上,現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都割舍不掉。
張春山轉正坐姿:“蔓蔓,是不是還在恨爸爸?”
爸爸?祁蔓搖頭:“沒有。”
她是真的沒有恨,因為壓根沒感情,當初張春山找過來她就不想見,後來他幾次拜托陸喬給她轉話,言辭懇切,深情動人,陸喬一開始壓根不帶話,打電話也是念叨:“那渣男讓我問你——”
祁蔓聽她稱呼就想笑。
有次兩人閒聊,陸喬問她:“如果你不是跟著黎言之,你會回去嗎?”
“為什麼不回去?”她反問陸喬:“有人給我架梯子,我為什麼不往上爬呢?”
“不是!”陸喬驚訝:“你就不恨他嗎?如果不是他,你媽也不會自殺!”
“你回去,你媽死的多冤啊。”
她越發想笑,她媽走的冤不冤,是她媽對愛情的認知,有一萬條路,她偏偏要選死路,如果說她真的欠她媽生育之恩,那跳海那天就當還回去了。
大難不死,是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條生命。
所以她不恨張春山。
張春山聞言卻越發覺得歉疚,他放下杯子道:“蔓蔓啊,我知道這麼多年,你肯定受了不少苦,我這個做爸爸的無能,當年沒找到你,是我不好,你有什麼想法,想做什麼,都可以和爸說,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給你辦到。”
祁蔓深思幾秒,點頭:“嗯。”
張春山又道:“我聽你剛剛說,你和黎總認識,我們公司現在想和榮天合作480的項目,這樣吧,我讓玲玲把這個項目轉給你,再教你怎麼做,你完成的漂亮一點,多學習,談妥後我提你到副經理的位置。”
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銷售部經理位置空缺已久,原本他是等張玲和榮天談妥,完成480的項目,順理成章坐上經理的位置,再到公司副經理,到他的位置。
這是一塊跳板,原本他用來給張玲助力的,現在他改變主意了,既然祁蔓認識黎言之,又去她公司待過,還買了那款430,那就說明,黎言之對她家蔓蔓還是有點特彆的,能入黎言之的眼,肯定不是泛泛之輩,這幾年他是不知道祁蔓在哪工作,生活如何,可現在看起來,她應該過得很好,一個人能打拚到這樣,肯定是有實力,他願意給祁蔓機會,和張玲公平競爭,這樣他也不用為難公司該給誰管理。
誰有能力誰上,不偏袒。
張春山說完問祁蔓:“蔓蔓,你覺得呢?”
祁蔓想了會,點頭:“好啊。”
有人給她鋪路,她為什麼不走,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清高的人。
張春山見她同意鬆口氣:“那剪彩過後我和玲玲說一聲,你這兩天先跟著她,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說。”
“你現在住哪,要不要回家住?”
祁蔓笑:“不用了,我有房。”
有房有車,這是他女兒,張春山神色越發自豪,他點頭:“那好。”
他話音未落,外麵有人敲門:“張總,時間到了。”
張春山和祁蔓出去,大廳站了很多人,黎言之也出來了,張春山走過去打招呼:“黎總,等會一起?”
他主動伸出手。
黎言之看向他身後的祁蔓,默了默,握住:“好。”
記者趕忙拍下這一幕,快門聲劈裡啪啦。
剪彩沒什麼特彆的,說一堆官方話,對鏡頭看兩眼,拿一把紅色剪刀,麵帶微笑,黎言之參加過很多次剪彩,卻第一次心神不寧,她餘光瞥向身後的祁蔓,見她身影沒入人群,她握住剪刀的手收緊,聽到身後禮炮聲響起,耳邊哢擦一聲,身邊的人都剪斷了紅絲綢,隻有她還沒動。
兩邊的紅絲綢全部斷了,她手上還殘留一截,身邊的人都在賀喜,禮炮轟鳴,彩帶亂飛,四周都是喜氣洋洋,黎言之將沒剪斷的那一截握在掌心裡,悄悄收起來。
“黎總。”張春山笑:“您今天能來是我們的榮幸。”
他道:“那關於之前我們的提案——”
“張總。”黎言之道:“今天是來賀喜的,不是來談生意的。”
“好。”張春山道:“那我們去喝一杯?”
黎言之點頭將剪刀放在招待手上,跟張春山進了大廳,她環視一周,在角落看到她要找的人。
於少洋抱著妹子在喝酒,他和張家的關係不錯,又和張玲年紀相仿,之前張春山還想讓他做女婿,被張玲拒絕之後就沒提了,但兩家關係依舊不錯。
“於總現在在哪發財。”都是同齡人,說話不免有些調侃。
於少洋最近沒少煩心事,前陣子是賺了不少,但他喜歡炒股,也虧得多,現在公司還欠債呢,聽到有人問一肚子氣:“發屁財,你也沒說帶我發財。”
“我哪有這個本事。”男人笑嘻嘻道:“聽說黎言之來了,沒去混個臉熟?”
“免了吧。”於少洋眼神飄忽,似是抗拒這個話題,他道:“我們這樣,她可看不上。”
“試試唄。”
於少洋搖頭,還沒說話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於總,黎總請您過去一趟。”
懷中的妹子陡然抱著就不舒服了,於少洋心裡咯噔下,他故作沒事人:“什麼事啊?”
“黎總沒說什麼事。”保鏢很恭敬,態度卻逼人:“隻是讓我請您過去一趟。”
請您二字加重聲音。
兩人聊天聲音不大,於少洋顯然並不想讓彆人知道黎言之的保鏢來找自己,他點頭:“我知道了,我等會就去。”
“1號休息室。”
保鏢落下這句話後就走開了,於少洋神色如常在沙發坐了幾分鐘一骨碌起身,他對麵男人道:“去哪?”
“衛生間。”
於少洋挺拔的身形往衛生間走去,到門口時步子拐彎,進了一號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