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寫師09
哈蘭·埃裡森(美國作家):人們墜入了愛河, 也墮落成了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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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城拉斯維加斯,既是天堂,又是地獄。
在這兒, 隻要你有錢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當然了, 這兒總體來說還是法治之地,至少按照規定在沒有達到法定成年, 即二十一歲時,是隻能在旁邊圍觀, 而不能親身上賭桌的, 不過如果你長相老成, 還是可以打一下擦邊球的,因為賭場保安通常都是按照經驗判斷下你的年紀,不會一個個檢查ID的。
對林萊來說, 要讓長相變得“老成”一些沒有問題,關鍵在於某人實在是思想上的巨人, 行動上的矮子。
林萊連給他們倆做偽裝的行頭都弄來了,盧克卻是看起來很淡定, 實際上緊張得要命,這種情況彆說讓他上賭桌了,就是讓他去圍觀一下都費勁。
林萊微微揚眉:“遙控器拿反了。”
盧克:“……”
盧克默默將電視遙控器調換了個,打開了房間內的電視, 片刻後他驚喜地說:“萊娜,快看, 這個頻道竟然在放《碟中諜》。”
林萊一邊腹誹‘我都要以為你按到付費頻道了’,一邊興致勃勃地湊過去,因為她和盧克都對這部電影中的小道具很感興趣,比如說人-皮-麵-具, 再比如說口香糖炸-彈,這些還都是他們加把勁就能在現實中實現的。更好玩的是在那之前,他們還能上演一出簡易版《碟中諜》——
他們倆之所以會出現在賭城,完全是追著殺妻案首要嫌疑人泰德·裡德斯來的。
考慮到泰德·裡德斯來拉斯維加斯就是來逍遙快活的,於是林萊就照著旅遊手冊上最有名的內含賭場酒店名單來,一個個地給他們前台打去電話,很快就得知了泰德·裡德斯入住了美泉鎮酒店,連房間號都拿到了。
他們倆緊跟著入住了美泉鎮酒店,準備在泰德·裡德斯的房間內安裝一下竊聽器。
林萊是主要執行人,盧克作為她的助手,就負責在賭場外盯著已經入場賭博的泰德·裡德斯。
這種情景代入,是盧克最熟悉的生存模式,何況他還做了簡單的偽裝,這對他而言就是一層武裝,於是他表示自己可以的。
搖身變成金發女郎的林萊覺得這不好說,不過她沒有出言打擊盧克,隻是說道:“我這邊很快就能搞定的。”
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是在立FLAG,事實上,還真是。
就隻是問題沒有出在林萊這邊,而是降臨在了盧克這邊——泰德·裡德斯很快換了個位置,為了更好地監視他,盧克就挪動了幾步,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身處在人潮湧動的酒店賭場內部了。這對他的衝擊,無異於《格列佛遊記》裡格列佛第一次來到巨人國。
林萊聽他這麼一講,立刻命令他去找“掩體”,不然他非得石化了不可。
林萊自己這邊加快了動作,等一切妥當後,連忙下到一樓來,從容不迫地進入了賭場,在裡麵自如地穿行著,沒多久就找到了自行搜索到掩體,用來“避難”的盧克。
林萊:“……”
林萊:“…………”
哪怕盧克跑到老虎機背後靠著,林萊都不至於這麼無語。
現在的情況是盧克正像是背後靈一樣,站在一個看起來和他們倆差不多大的男孩兒背後,區彆是人家正坐著打牌,盧克則是當起了人家最忠實的圍觀者,圍觀得人家是一邊如芒在背,一邊接連贏錢。
而林萊隻是稍微定了定睛,就明白盧克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對方看起來和他們倆差不多大,還沒有任何攻擊性。換句話說,在這個賭場內,盧克認為隻有對方沒辦法傷害到他。
林萊想扶額:‘可不是嘛,你們倆的個體殺傷力都不足0.1鵝。’
林萊收起了這“侮辱性不大,殺傷力不小”的評價,漫步走了過去,叫了一聲:“盧克。”
盧克扭過頭來,看到是林萊,立刻就安心了。
盧克的苦主也好奇地看過來,正好和林萊四目相接,還不等林萊朝他歉意一笑,他就像是被亮光刺激到眼睛一樣,趕緊轉了回去,人比剛才還僵硬了,導致出牌時心不在焉到賭桌上的其他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偏偏他這一局又贏了,一時間身前擺滿了籌碼。
更讓人覺得眼紅的是,這名大贏家似乎才反應過來,非但不高興,反而看到那麼多籌碼還有點懊惱。
圍觀的林萊已經參透了原因,這個看起來和他們同齡的男孩兒是靠著自己驚人的記憶力和運算能力在打牌,而據她所知這種行為,在拉斯維加斯是不被允許的。再有就是這一局他是打算輸掉的,隻是精神不集中,導致一不小心就贏太多了,這麼一來就太紮眼了。
再看旁邊一名賭徒要怒而起來抓人衣領了,考慮到盧克給人家添的麻煩,林萊就上前了一步,巧妙地擋在了那名輸不起的賭徒前,沒做什麼,隻是衝人家笑了笑。
林萊眼下難得畫了濃妝,讓自己變身成一個比實際年齡大上兩三歲的金發女郎,還穿了件紅色細肩帶及膝裙,帶著從少女到女人之間的純真與性感。在這本就叫人昏昏欲醉的賭場內,都是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她再這樣一笑,保管叫旁人再大的火氣都降了下去。
果然,原先還怒不可遏的賭徒哪還好意思對讓他一直輸錢的小鬼下手。
林萊又說她能代替自己的朋友玩玩嗎,眾人都很給她麵子地答應了。
林萊這才轉過身靠近遭受了無妄之災的小賭神悄聲說:“我替你輸掉你最後一次贏的籌碼,可以吧?”他很顯然是有意在控製自己贏的數額,以及贏的局數。
對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萊,不過有記得點頭。
林萊:行叭。
林萊就這樣坐上了他的位置,然後稍微抬高點音量問他:“怎麼玩呀?”剛才她旁觀的時候,差不多懂了規則,隻是這不是要輸很多籌碼嘛,總得有鋪有墊不是。
不想旁邊的賭徒聽見了,立刻搶著科普起來。
林萊邊聽邊做出受教的姿態,大大滿足了那名賭徒的虛榮心。
其他賭徒還跟著被麻痹了,以為來了個小菜鳥他們可以翻盤了。
林萊一開始是連輸了兩局,輸了不少籌碼,可對她而言,這兩局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她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是還沒有那麼厲害,可她的動態視力和心理分析能力,足夠讓她從賭徒中脫穎而出了。
實際上,她第二局時就可以翻盤的,隻是她那時候還記得她是來給人家輸籌碼的,所以就沒多費心思去贏。等到了第三局,第四局……將賭桌上所有人包括荷官的動態都儘收眼底,再從剛才就收集到的信息基礎上加以分析,幾乎都快成林萊的本能了,這讓她越發沉浸其中,因為這非常考驗她的信息解析能力,是一種非常有挑戰性的鍛煉方式。
在這種情況下,贏來的籌碼,隻是一種令她有成就感的結果。就像是先前她享受各種技能條被點亮被點滿的過程,從不會覺得枯燥,反而還會在某個技能幫助破案時,讓她覺得學以致用真得太好了一樣。
然而賭桌上的其他人就不這麼想了。
當林萊接收了這種信息後,她終於分了分心神,看了下自己麵前擺得滿滿當當的籌碼,比最開始還要多不少。
林萊:“啊!”
輸家們都紅著眼看過來。
林萊眨眨眼,然後——做了個鬼臉。
眾人:“…………”
放在喜劇電影中,大家這會兒都該仰倒,雙腳朝上了。
林萊:撤啦撤啦。
至於籌碼該怎麼辦?那名提供了原始籌碼的男孩子堅決不要後麵那一部分,畢竟他一會兒還要再去輸掉一部分呢。
那林萊就拉著盧克把剩下那一小堆籌碼收下了,準備兌換過後放到他們的共同基金內,下一個項目:口香糖炸-彈與人-皮-麵-具。
直到這時候,他們三人才交換了姓名。
“萊娜·戴維斯,叫我萊娜就可以。”林萊笑著說道。
“我,我是斯潘塞·瑞德。唔,斯潘塞,叫我斯潘塞。”
“盧修斯·福克斯——我是說盧克·約翰遜,叫我盧克就行。”盧克本來習慣性地報出了他麵對陌生人時的自我介紹,不過這次不用林萊用眼神示意他,他自己就改口了。
斯潘塞·瑞德這時候麵對盧克同樣比較自在,隻是語速還是有點快:“‘盧修斯·福克斯’?那是漫畫裡韋恩集團首席執行官的名字吧?”
盧克一副和人家接頭即將成功的樣子道:“我就知道你也知道。”
瑞德:“?”
林萊如果不是抱著一堆籌碼,她就要扶額了,索性之後籌碼被兌換成了支票,放到手袋內就可以——瑞德沒有和他們一路,他是另找了個賭桌,去刻意輸牌了。
林萊還留下了幾個籌碼,問盧克要不要下場玩一下。
盧克搖頭再搖頭,他還沒忘記盯梢的事,就悄悄指給林萊看目標人物泰德·裡德斯所在的方向。
泰德·裡德斯的運氣變差了,這從他身邊的兩個穿著亮片超短裙的妓-女,從他身邊離開,轉而去追逐其他贏家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這不管林萊的事,她眉眼一轉,心中有了打算。
帶著盧克走出賭場,來到酒店大廳後,林萊讓他在這邊等她一下。
林萊轉而找到了在賭場內巡邏的保安隊長,得知他的名字叫康納·劉易斯,接著向對方打聽了一件事。
保安隊長康納·劉易斯儘管有些錯愕,不過還是樂意幫她這個忙,給了她一個名字和一個號碼。
林萊表示了感謝後,就回去和盧克彙合了。
兌換完籌碼的瑞德也在。
這讓盧克一等到林萊就和她小聲說:“萊娜萊娜,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斯潘塞在的話,我們可以做那件事啊。”
瑞德:“?”
林萊想到了盧克的成年清單,意會道:“你是指讓他用他的ID去買酒?”儘管第一眼看過去,會讓人覺得瑞德和他們倆年齡相仿,可問題在於她都這麼認為了,賭場保安必定也會這麼認為,那麼他會在瑞德上賭桌前檢查他的證件,可瑞德既然能安然上了賭桌,那就說明他的年齡確實到了二十一歲。就隻是他長相清秀,身材瘦高,穿著打扮還很學生氣,所以很容易就會被人錯認還沒有成年。
盧克點頭,然後看向了瑞德。
“原來你們倆都還沒到二十一歲嗎?那賭桌?算了。可以啊。”瑞德一點都不排斥和他們倆來往,相反他還有點喜歡他們。這麼想著,瑞德抬眼看過去,正對上林萊那一點都不會讓他覺得局促不安的目光,他受到鼓舞般多說了句:“我是說你們要是願意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們做向導。”
林萊想了想說:“明天怎麼樣?——如果不麻煩你的話。”
瑞德表示不麻煩,這樣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
隨後瑞德握著手機,小幅度地搖了搖手:“那明天見。”
林萊笑著說:“明天見。”
盧克跟著揮手。
半分鐘後,他們三個人在去酒店客房的電梯門口相遇了。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萊先反應過來:“‘明天’來得真快啊。”
三個人沒繃住,一個跟一個地笑了起來。
不過瑞德和他們的房間並不在同一個樓層,在他的樓層先到之後,他就告彆離開了。
盧克之後說他挺喜歡斯潘塞·瑞德這個新朋友的,接著加了句:“我們這算是朋友了,對吧?”他從前就沒有按照正常流程交到過談得來的朋友,就連林萊這個目前為止唯一的好朋友都是。
林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還有斯潘塞,我們可是一起分過‘贓’的關係,所以當然是了。”這裡的‘贓’=‘籌碼’。
盧克興奮道:“我的清單上都沒有這一條,回去後我要把這條補上。”
林萊失笑。
林萊倒沒有盧克這麼興奮,她可沒有忘記她為什麼來拉斯維加斯的,那就是戳破殺妻案犯人泰德·裡德斯在DAN上的詭計。
這讓林萊交了新朋友之餘,還分了注意力給仍舊在賭場的泰德·裡德斯,又一並想好了要怎麼在這拉斯維加斯,得到泰德·裡德斯全方位的DNA樣本。
於是,再回到房間後,林萊讓盧克去調試下竊聽設備,確保一切正常,自己則翻找出手機,給保安隊長劉易斯給她的號碼打去了電話。
號碼的主人有個名號叫道格。
林萊確定過後,就說自己是劉易斯介紹來的,詢問他在美泉鎮酒店還有幾個姑娘。
又問她們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林萊都還沒說自己什麼要求呢,道格就說了一句話。
林萊頓時明白了,表示錢不是問題。
道格就說那什麼都不是問題,就連保密問題都不是問題。
林萊猜測他們這裡麵有什麼潛規則,何況她這個聯絡方式還是從劉易斯這個地頭蛇手中要來的(在拉斯維加斯這個地方,但凡有點名氣的賭場人際關係都很複雜,黑白兩道都有所涉獵,所以才能震懾住從世界各地來的賭徒,再將生意做大),道格就更不會和她耍花招了,於是就很爽快地和對方達成了交易。
等林萊結束了這通通話,盧克好奇地問:“萊娜,你乾嘛要給泰德·裡德斯那個反派介紹女孩?”
林萊委婉地說:“是妓-女。”道格則是美泉鎮酒店這邊的皮條客。
盧克:“噢。”
林萊給他時間消化這件事,自己則去點餐了,等會兒她還要監聽泰德·裡德斯那邊的狀況。
再說瑞德這邊,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就按照約定和母親戴安娜打去了電話——戴安娜患有遺傳性精神分裂症,在瑞德成年後病情加重,瑞德不得不把她送進了療養院。對瑞德來講,沒有了戴安娜的家就不算是家了,所以他即便是回拉斯維加斯,都隻是住在酒店內。
瑞德和戴安娜問了好,照例說了些今天發生的事,他心情好得戴安娜第一時間就發覺了出來。
戴安娜就問還發生了什麼事。
瑞德抿抿嘴:“我不太確定我是不是交到了兩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