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萊並非天天都呆在宮中,尤其是眼下她直覺要出什麼大事,所以就想著要查一查。
這日出宮後,林萊在知道了陸小鳳就在京城後,就決定先找他問問情況。
林萊大婚時,陸小鳳還在從嶺南趕往京城的路上,所以他隻是先前得到信兒,說她成親了,卻沒機會當麵對她說一聲恭喜。
這次見到了林萊,陸小鳳就連聲道了好幾遍恭喜,末了還問她相公是不是之前那個朱公子。
林萊點點頭:“不是那個牛皮糖還能是誰。”
陸小鳳笑道:“你這樣子可實在不像是抱怨。”
林萊隻是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如百花盛開,和西門吹雪笑起來的時候,並不太像,不過那種幸福是一樣的。陸小鳳光是看著,都跟著高興起來,他這是為朋友們感到由衷的開心,當下就告訴林萊:“西門和孫姑娘也成親了,孫姑娘,不,西門夫人還有了身孕。”
“雙喜臨門啊。”林萊說完沉思了下道:“難道是因為西門夫人懷了孕,他才推遲了決戰時間嗎?”
陸小鳳說道:“你也知道了?”
林萊點點頭:“如今沒人不知道吧。”
陸小鳳心想也是,接著又說回到了西門吹雪身上:“確實是這樣。還有,葉孤城之前受傷了,據說還很嚴重。”
林萊奇怪了下:“誰能傷得了他?”
陸小鳳道:“說是唐門。”他接著簡單說了下葉孤城和唐門這一代子弟裡的唐天儀起了衝突,後者死了,葉孤城也沒討到好,被唐天儀用唐門獨門毒-藥傷到了。這件事是老實和尚傳出來,大家都知道他的誠信度,覺得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不過之後大家對葉孤城受傷這件事就半信半疑了,因為葉孤城在京城於人前露麵時,看起來風采依舊,一點都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林萊聽後“唔”了一聲,隨即又問陸小鳳:“那你知道他們為何要將地點從紫金山,改到紫禁之巔嗎?那可是皇宮禁地。”
“我也說不清楚,西門是說他並不怕到紫禁之巔去和葉孤城決一死戰——無論是西門還是葉城主,練得都是殺人的劍法,所以這次決戰的結果,隻可能是他們中一人活下來。”陸小鳳本來還挺冷靜的,可說著突然來了火氣,“我想可去他媽的吧!可不僅那些江湖人這麼想,就連西門本人都這麼想。”
不僅如此,江湖人都陷入了一種狂熱中,他們紛紛下注這次到底誰能贏,導致賭坊裡人滿為患。這讓陸小鳳感覺到很荒唐,而且他們倆決戰還沒開始呢,就因為賭博的事出現了血案,這讓陸小鳳偶爾都覺得迷茫了,總感覺這就不是決戰,而是一場帶血的狂歡,而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就是給他們逗樂子的人。
林萊冷靜道:“他們兩人怕是認為對方是宿命的對手,這次決戰是他們於各自劍道探索路上不可避免,不可缺少的,隻有跨過去了,才能看到更高峰。”
陸小鳳歎道:“可沒必要隻剩下一個人啊,那豈不是更寂寞了?”他本來和西門吹雪就是朋友,之前在嶺南的時候,他還遇到了葉孤城,見識到了他的天外飛仙,認為他同樣是個絕世劍客,如果見到了西門吹雪,兩人必然會成為朋友。哪裡想到他們兩人見麵,就是要決出個你死我活來。
林萊眨眨眼:“我以為無敵才會寂寞。”
陸小鳳:“啊?”
林萊隻是笑了笑說:“沒什麼。”
林萊和陸小鳳分開後,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到底是誰將決戰地點,改為紫禁之巔的。聽陸小鳳的意思不是西門吹雪提出來的,否則被陸小鳳問了這個問題後,西門吹雪的回答是不會懼怕在紫禁之巔了。那麼,隻剩下決戰的另一方了。
更可疑的是葉孤城還在這個關鍵時刻受傷了。
林萊本來還想著繼續查下去的,隻是被觸發了從前那模糊不清的記憶,導致直接有了個結果。這弄得她沒什麼成就感了,可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也好。
再說外麵還有陸小鳳這個同行呢,林萊就隻管回到皇宮,以不變應萬變。
晚上的時候,膳食裡還多了份閣老餅——小皇帝之前提到裘俊裘愛卿做得一手好餅,而裘俊如今已經入了內閣,所以才叫他的餅為閣老餅。
林萊之前就吃到過,那次還是小皇帝一大早跑到了裘俊家,以權壓人叫他做的。
確實好吃,有獨到的風味,外麵都買不到。
不想閣老餅又出現了。
林萊還挺想念它味道的,便給了以權壓人的某人一個笑臉。
結果等到了床上,這人還好意思腆著臉要獎勵。
正常的運動,他都還覺得刺激呢,還要“獎勵”?可真是貪心不足啊。
不過看在閣老餅確實好吃的份上,林萊就準了。
小皇帝連忙掏出那本畫冊,翻到了後麵倒數第四頁,然後眼睛亮亮地看著林萊。
林萊點點頭。
小皇帝小小歡呼了一聲。
所幸他們都還知道縱欲要不得的道理,所以等到九月十五這天,夫妻倆就沒再掏出那本畫冊了——它其實是名家所畫。不是小皇帝威逼人家畫的,而是那位名家為了給孫女添嫁妝,就私下畫了放到了店內出售。這種事在這時候並不是什麼有傷風化的事,反而被人知道了,還會當成是逸事來著——而是躺在龍床上,隨意說了私房話。
林萊還一心二用,感知著這偌大的皇宮內動向。
如今的林萊,等級已經到了LV90+,感知整個皇宮都是手到擒來。
眼下,就等著幕後之人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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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總管王安領著一個人,在沒有宣召的情況下進了乾清宮。
王安還在心中感歎著皇後殿下不走運,誰讓她今日晚上留宿在乾清宮呢。他又想了想她那萬一挑一的姿容,心裡更加惋惜了。
正好大家都知曉她體弱,一場風寒去了也不叫人意外。
往後,‘皇上’再立後納妃便是。
就這樣假惺惺地感慨著,王安帶著外男進入了寢宮。
寢宮內,落針可聞。
王安幾乎沒發出任何腳步聲地來到了龍床前,即便如此,還是驚擾了帝後。
兩人從龍床上起身,小皇帝還扶了一把他輕鴻姐姐,接著兩人下了床,掀開床帷,就和跟隨著王安進來的外人打了個照麵。
那人身穿龍袍,長相與小皇帝的長相,不能說是毫無關係,隻能說是一模一樣,就連身高都相差無幾。不僅如此,這個假天子還是刻意訓練過的,導致他的儀態,都和小皇帝很像。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到了絕對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小皇帝下意識去看他輕鴻姐姐,不用說話,林萊都能知道他想說什麼。
林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當然能分辨出來了。
於是,便伸手捏了下他的手。
小皇帝滿意了,這才看向了意圖李代桃僵的人,借此知道了自己的堂弟竟然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又虧得他的南王王叔,能想到如此方法來造反。
他都要為他這樣的苦心孤詣,而鼓掌叫好了。
那邊的南王世子已經在幻想他成為天子的場景了,於是就迫不及待地下令誅殺他的堂哥。
聽令的,乃是本該在太和殿上,和西門吹雪決戰的葉孤城。
和葉孤城一起到來的,還有他如虹貫日的一劍。
這一劍的目標卻不是皇帝,而是藏在暗中的魚家四兄弟。王安是知道他們存在的,不過他並不擔心,葉孤城的劍法在這個寢宮內所向披靡。
王安這麼想著。
南王世子同樣胸有成竹。
然而那天外飛仙般的一劍,並沒有闖進魚家四兄弟的劍陣裡,而是被一枚金針撞偏了。這放到正常情況下,就像是以卵擊石,然而事實就是天外飛仙的劍勢被分花拂柳般撥開了,葉孤城下一刻就意識到了出手的人,來自於天子的方向。
葉孤城的目光掠過了當今天子,看向了他身邊弱不勝衣的女人。
王安和南王世子武功低微,不足以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他們卻沒看到魚家四兄弟被殺死的場麵,又看到了葉孤城莫名看向皇後的一幕。
南王世子不免誤會了。
南王世子心下一沉,低喝道:“事已至此,葉城主還要拘泥於男女之情嗎?”
葉孤城什麼都沒說。
“堂弟當真是又壞又蠢又瞎,不然怎麼看不出來梓潼才是朕最大的靠山。”小皇帝開了口,他說著還相當自然地躲到了他輕鴻姐姐背後,要不是他現在身高比林萊高了半個頭,他都要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了。
南王世子:“……”
王安:“……”
林萊:“……”
林萊就姑且給他個麵子,沒有露出任何微妙的表情,隻是定睛看向葉孤城。隨著她的動作,內勁微漏,就帶給寢宮內其他人磅礴的壓力,頓時南王世子和王安臉色都難看起來,而且因為他們倆被特彆招呼了,以至於根本承受不起那似有千鈞重的壓迫力,紛紛腿軟,不自覺地就跪了下來。
這下子南王世子和王安都知道這次玩完了,他們的臉色變得不知道多難看。
葉孤城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雖說他本來臉色就有些蒼白。
他看著林萊,竟是沒想到這世上是如此臥虎藏龍,天外有天。
有媳婦撐腰的小皇帝半分不受影響地從媳婦背後走了出來,鎮定自若地就著月光看向孤傲的葉孤城。葉孤城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格外孤傲如雪,加上他的劍法還是如此高超,即使小皇帝這個門外漢,都能分辨出好歹來。可惜這樣的絕世劍客,竟是參與了造反這等大事。
當下,小皇帝就由衷地歎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林萊:“嗯?”
小皇帝:“……”
這不是他顏控的老毛病又犯了嗎,他正想著如何狡辯呢,所幸這萬分緊急的時刻,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陰謀的陸小鳳拍馬趕到了。
葉孤城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敗了。
陸小鳳則是在看清楚寢宮內的場景後,瞪大了眼睛了。
小皇帝開了口:“陸小鳳你來得正好,朕大大有賞。”
林萊笑眯眯道:“賞他一個‘卿之胡乃佳胡’嗎?”
小皇帝跺腳撒嬌道:“哎呀,輕鴻姐姐。”
陸小鳳:“??”
葉孤城都看不下去了,再次使出了那如虹貫日的一劍,卻不是為了刺殺誰,而是為了離開。
陸小鳳頃刻間就明白了葉孤城的用意,來不及和林萊以及朱公子多說什麼,就追了過去。
林萊扯過外衣,也跟了過去。
當然了,在那之前她有確定南王世子和王安再起不能了,何況魚家兄弟沒事,魏子雲也跟著陸小鳳來了,他們足夠保護某個口胡花花的家夥安然無恙。
等林萊來到了太和殿時,葉孤城已經站在了太和殿屋頂,和西門吹雪遙遙對立了。兩人的劍下一刻就拔了出來,成敗就在這一招之間。
這一招,無論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的,都是驚才絕豔的。
不過在林萊看來,葉孤城卻是有心要輸。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可都到人家屋頂上來打架了,怎麼著都不能主人家還沒說什麼懲罰呢,自己就先謝幕了。何況,這種心態去決戰,對西門吹雪也不公平來著。
他們倆不是還覺得這是宿命的一戰,是他們劍道之路上必有的嗎,有了它之後,才能看到更高處的風景嗎。
那,她就日行一善,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到了一座山峰的山頂,而是身處半山腰好了。
這世上最有資格說“無敵是多麼寂寞”的林萊,這麼想完就飛身來到了太和殿上,手中無劍,卻在擋下這兩個絕世劍客生平最驚才絕豔一招時,遠勝有劍。
簡單來說,輕鬆碾壓。
看著被震落在地的兩個絕世劍客,林萊輕輕垂下眼簾,雙重意義上居高臨下地看了過去。
此時,無聲勝有聲。
底下,陸小鳳他們一個個地下巴都要跌到地上去了。
司空摘星除外。
也不對。司空摘星還是見識過林萊武功多高深莫測的,隻是眼下這一幕,他還是被震驚到了,畢竟那可是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不是魏子雲之流的。可她還是那樣輕描淡寫,卻又令人震撼地擋下並化解了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那同樣令人癡迷的一招。這簡直太超乎想象了,就是他們這些當事人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的。
司空摘星有點開始想相信林輕鴻是個老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