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會覺得中宮這樣一個婦人,手段竟然如此狠厲,對著對國有功的大臣說淩遲就淩遲,毫不留情麵,實在是接受不能。
可這些人絕對不會包括受災地區的人們。
他們在悲痛自己失去親人的同時,隻會覺得中宮娘娘這麼做大快人心。
民意自然是站在中宮這邊的。
更重要的是天子的態度很明顯了,我媳婦都已經這麼難了,你們竟然還要為難她,你們對得起災民嗎,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為了不讓我媳婦被你們為難,那我隻能讓我媳婦掌握更多生殺大權了。
這可不行!
皇後這次垂簾聽政,就夠讓他們膽戰心驚的了,哪裡還想要再來一次。
反正經過一些拉扯,主要是小皇帝一直往大臣們的底線上蹦躂,一直把底線踩得越來越低,他們隻能一退再退。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皇帝手中的權力越來越集中,君強臣自然就變弱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能人英傑就少了,相反,這期間稱得上是人才輩出,隻是他們都得兢兢業業地做卑微的打工人就是了。
再說到“公費醫療”來,這部分權力最終還是順利到了林萊手中。
這時候距離林萊成為皇後,已經過去了五年多時間。
她在兩年前,誕下了皇長子,小名阿衡。
——朱哼哼想給他取名叫阿豚(小豬仔),被林萊一巴掌輕輕地掀飛了。
再說這“公費醫療”,考慮到它是以林輕鴻的善堂為根本,所以她於國有功,皇帝自然要給予嘉獎,還禦賜了“懸壺濟世”的牌匾過去。
一乾知情人:“……”
就連林萊都覺得怪怪的了。
嘴上開始有毛的皇帝還在那遺憾呢,說要不是覺得“仙風道骨”這樣的字樣顯著人老,他才不要賜下“懸壺濟世”這四個字呢。
林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接著揶揄道:“你是看著比我大了。”
小皇帝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我叫輕鴻姐姐還是叫得出口的。”
接著他突發奇想,想起了當年的立後聖旨,就去叫內侍去找出來,他自己則從南書房裡找出了他親自寫的那份,拿過來給林萊做個對比。
林萊收到的那份聖旨,上麵的說辭十分官方,十分莊重,絕對不會出現誇獎林萊麵貌的詞彙,就是有沾邊的,也會說她姿態端莊,神態閒雅等等的。而朱好好親自寫的那份,不僅字數特彆多,誇獎她長得好、氣質佳的話,就占了不小的篇幅。什麼“世外仙姝”,什麼“仙姿玉貌”,又是怎樣的仙姿玉貌等等,饒是林萊看了,都覺得這樣的美人真的存在嗎?
哦,是說我啊,那沒事了。
……怎麼可能!
林萊十分慶幸當時的禮部官員將這份冊後旨意給攔住了,不然她的羞恥心生受不起啊。
小皇帝還覺得很可惜呢,“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攔著我,我想要天下人知道我娶了個神仙妃子般的妻子怎麼不行了。我知道了,他們肯定是嫉妒我,覺得我占了天下還不夠,竟然還得到了人美心善的絕世佳人青睞,實在是太過分了。”
林萊涼涼一笑:“你繼續說啊。”
已經做了父親的小皇帝還很自如地撒嬌呢:“哎呀,輕鴻姐姐這時候你該禮尚往來誇誇我的。”
林萊:“好吧。唔,你臉皮好厚,你真會得了便宜還賣乖。”
小皇帝:“……反正我得了實惠,我就不和輕鴻姐姐一般見識了。”
林萊笑了:“你還好會自我安慰。”
小皇帝:“輕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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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知情者來,隻說當年入宮來觀戰的那幾個人。
他們是陸小鳳、司空摘星、木道人、老實和尚。
其中木道人可以被劃掉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裡麵涉及到了武當派的內鬥,木道人是反方,不過他並不是被陸小鳳殺死的,而是陰差陽錯之下被他的親生女兒殺死的。
這個中詳情,很難一下子就說清楚,何況裡麵還涉及到不少說出來就會讓江湖動蕩的秘辛,所以整件事就沒怎麼往外流傳。林萊這邊隻是聽了一耳朵,又額外感歎了下陸小鳳還真是典型的偵探,凶手大部分時候都可以在他身邊的親朋好友裡找。
不過這句話隻是調侃,林萊還隻是在心裡想了下,並沒有當著陸小鳳的麵說出來,否則那就是在輕視他了——這個因果關係是那些人是壞人之餘,還是陸小鳳的朋友,而不是成為他的朋友,就會成為壞人。
說起陸小鳳的經曆來,他還曾遭遇過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刹。
林萊同樣是聽說了一耳朵,不過她對西方魔教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因為它在西域勢力很大,還涉入了西域一些國家的政權交迭裡,就目前而言,林萊和對方沒有什麼衝突。以後會怎麼樣,那就不好說了。
另外就是傳聞中玉羅刹武功極高,說是西域第一高手都不為過,可能到了中原後,都能爭個一二名。
林萊這下就不免有些好奇了,可惜她至今沒機會親自見一見玉羅刹,自然就無法判定他們倆武功誰高誰低,誰能稱為天下第一。
這麼說的意思,是林萊自認如今的她還是天下第一。
當然,也不排除有的高人隱姓埋名,從不涉足人前,就像天山聖母峰上就有個世外高人。
林萊因為沒有非要確定沒有人等級比她高,自然就不會去打擾人家清修。
就像朱好好說的,她並不會覺得自己武功太高就感覺到寂寞,在這之外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不過,最近江湖比較平靜倒是真的。
這其中六扇門能夠占到部分功勞,林萊對此已經感覺到心滿意足了,並不奢求江湖就一定像死水一樣,平靜無波。
這讓林萊能夠將更多注意力放在善堂與“公費醫療”上,這方麵,中宮詹事府會協助作為皇後的林萊,而作為大夫的林萊,不僅有許多同行相助,她自己還培養出了幾個弟子,像清風與明月就已經可以出師了。
林萊還一直在撰寫一本醫書,本來這段時間她能夠忙裡偷閒,再多寫兩個病例的,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正如人們無法預測天災什麼時候到來一樣。
花滿樓寫了信來,裡麵附帶了施千金與葉星士的親筆信。
施千金這個老頭,林萊早就認識了。而葉星士?他同樣是江湖上很有名氣的神醫,同時還是少林寺鐵扇大師的俗家弟子,深得少林寺一眾和尚的喜愛,在江湖上同樣名聲斐然。
早前林萊沒有接觸過他,還是施千金介紹他們倆認識的。此人既有慈悲心,還醫術精湛,他後來能來善堂幫忙,即使隻是時不時來坐診,林萊都很感激他。
而能讓這兩個大夫寫了加急信,借用花家的渠道送到林萊這兒來,那必然不是小事。
林萊急急看完,發現事情非同小可。
瘟疫!
還是水災後的瘟疫。
林萊顧不得其他,連忙叫上清風和明月等人跟她一起南下。
此前林萊不是沒有遇到過瘟疫,所以她儘管很著急,卻沒有驚慌失措。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林萊還是覺得速度不夠快,畢竟還帶了一些物資。正好經過廬陽時,他們遇到了帶著一眾弟子的鐵鶴山。他是聽說了有水災,就想著帶著本門派弟子前去幫忙,在知道林萊的打算後,鐵鶴山立刻拍著胸脯說請務必讓他和門下弟子護送他們去。
這麼多年過去了,鐵鶴山的腿功自是比過去還高了,他本人的名氣跟著又上了一層。林萊對他的救命之恩,他至今都不敢忘,幾乎每年都會送禮給林萊,有時候是古籍,有時候乾脆就是金銀珠寶。
眼下聽鐵鶴山這樣提議,林萊就不推辭了,想著到時候讓他們到了瘟疫中心前就止步便是了。
就這樣,有了鐵鶴山和他門下弟子的幫助,原定兩天的路程,他們隻用了一天半。
等遠遠能瞧見那個村莊了,林萊就讓他們止步了,再看她這邊的人都疲憊不堪了,就讓他們先找地方休整一下。她自己則先去看看情況,然後根據實際情況再來吩咐他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鐵鶴山的門下子弟都鬆了口氣,他們畢竟還是肉-體凡胎,怎麼可能不怕被瘟疫傳染了,反倒是鐵鶴山,說什麼都放心不下,要跟著林萊進去。
林萊輕輕瞥了他一眼,隨後就收回目光來,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可彆了,省得我到時候還得分心照看你。”
鐵鶴山這才訕訕地低下了頭,不頭鐵地非要跟著去了。
林萊隨後和清風與明月輕聲交待了幾句,就帶著她的藥箱子進了村。
葉星士已經算著時間在等她了,看到她過來後,還忍不住念了句“阿彌陀佛”,接著他讓林萊跟著他去病得最重的那家,在路上還細無巨細地說起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到了最裡麵的一戶人家,葉星士已經叫人做了隔離,他這邊的藥童們正在忙來忙去。
林萊就沒有廢話,直接進了那間茅草屋,看到了躺在床上身體已經開始潰爛的病人,他的眼睛已經很渾濁了,幾乎就沒有任何神采。
林萊皺起了眉,正要上前查看,外麵就傳來了小兒稚嫩的哭喊聲。
葉星士臉色沉了下來:“怎麼回事,我不是把沒被感染的親屬安排到其他地方了嗎?”他邊說邊往走出了茅草屋。
躺在床上的病人聽到了自家孩子的哭喊聲,終於有了些動靜,乾澀的喉嚨裡發出了嗬嗬聲,潰爛到一動都有肉要掉下來的胳膊還動了動。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手一下子攥住了林萊的手腕。
這是什麼概念?即使林萊分心了,可一個人要想抓住她的手腕,除非是她想要讓對方抓到。再不然就是對方的手速迅捷無比,還得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搗藥的藥童也在小兒哭喊的同一時刻,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暴雨梨花針,毫不遲疑地射向了背對著他的林萊。
更有機關在林萊踏入這個院子開始就被人在暗中啟動了,這機關連接的是埋藏在這個小院地下的炸-藥。炸-藥不是市麵上常見的炸-藥,而是製炸-藥的能手花費了半年時間,打造出來的連環炸-藥,其威力彆說是一流高手了,就連少林寺大殿內的伏虎羅漢銅雕像,都能給炸得化成銅水。這一點看葉星士出了門後,提足了真氣往外狂奔,生怕被牽連到就可見一斑。
至於這病人,他確實是病人,可卻是藥-人,隻要被他沾到,甚至是隻呼吸到他呼吸過的空氣,就會被未知的毒-素感染。而那暴雨梨花針,就更不用提了,就是武功自認天下第三的木道人來了,麵對這出自唐門的暴雨梨花針,都不敢正麵硬剛。
可以說,這是個必死局。
幕後之人還不怕搭上這個藥人,還有那個藥童的性命。
甚至於這樣的死士還有很多,他們今日來到這裡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林輕鴻死在這裡,死得透透的。
或者不該叫她林輕鴻,而該稱呼她為林皇後。
隻要有她在皇帝身邊一天,哪怕是皇帝出宮來到宮外,沒有那麼多大內侍衛保護,他們都無法傷到皇帝分毫。
這個最大的妨礙,他們想來想去就隻有將她除掉了,為此還動用了他們這邊的隱形人。
此外,不止是死士來了很多,幕後之人那邊的好手也幾乎全部出動了,甚至連從沒有離開過小島的一個人都破天荒地出了島,來到了此地。他更多還是想看看這個被人推崇成天下第一的高手,究竟能不能越過他擔得起這個名頭來。
炸-藥炸開。
那轟隆隆的聲音是如此響,如此連綿不斷,讓人覺得好似龍王源源不斷地發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