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萊現在沒什麼要買的,就隻是路過。
不想在店內做小夥計的秋生眼尖看到了她,就溜達出來,和她打招呼:“寶妹,你又去買鹵味啦?”
林萊:“嗯。”
秋生笑著說道:“怪不得老杜叔常念叨你呢,對了,你要不要進來我們店,看看我姑媽剛從縣城裡弄來的雪花膏啊?保管你擦了後,臉白如雪。”
林萊搖搖頭:“下次再說吧。”
她還急著回家吃飯呢,就朝秋生示意了下,便飛快地走了。
秋生:“哎——”她怎麼走那麼快啊?本來他還想說他可以給她內部價呢。
林萊並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回到家後,招呼正忙著折元寶的九叔過來吃鹵味,吃完才有力氣乾活不是。現下就要進入七月份了,這個月份中,有一個節,九叔向來都是嚴正以待的,那就是中元節。
在中元節,九叔不僅要做法事,超度亡魂,還要協助這方鬼差,看顧好這天上來人間的鬼,讓他們整整齊齊地來,整整齊齊地回去,所以那天他會很忙很忙。
現如今林萊可以幫上一點忙了,九叔想了想就安排她到時候施撒“甘露”給飄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吃,讓他們不至於一年到頭都“餓”著,隻知渾渾噩噩地飄蕩在人間界。
林萊認真地應下了這份差事,自然也沒閒情逸致去買什麼雪花膏了,不料她不去買,秋生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不過他不是來送雪花膏的,而是——
“這孩子魂魄被勾走了,等我給他招魂!”
秋生在中元節這天是被他的家人急匆匆送過來的,九叔查看過後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也怪秋生命火不夠旺,很容易就被陰物盯上。
他小時候常常生病,也未嘗沒有這個原因在。
而像他這樣命格的人,中元節這天一到晚上都最好不要出門的。
哪想到秋生貪玩,這下好了。
虧得他家裡人見狀不對,就趕緊將秋生帶到了九叔這裡。
林萊瞧了眼直挺挺躺在木板上的秋生,就收回了視線,去幫九叔準備招魂所需要的東西了。
招魂幡,是一定要有的。
林萊仔細地將招魂幡拿過來,交給她師父,等到法案擺好,九叔就開始了招魂儀式,開始呼喊秋生的三魂七魄的。
“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秋生的三魂七魄快回來!回到這裡來!”
如此反複,兩遍後,有了反應。
九叔看招魂幡反應,知道自己沒有招錯魂,這才引著秋生的三魂七魄回到他的軀殼內。
很快,秋生醒了過來。
他還沒有看清楚眼前情況,就胡亂抱著離他最近的九叔,嗚嗚哭了起來:“嚇死我了!他們要搶我身體!好黑!我聽到有人喊我!”
過了片刻,秋生才平靜下來。
隻是他還心有餘悸,今天晚上說什麼都不回去了,非要賴在這裡不走。
他的家裡人也想求個安生,就拜托九叔就讓秋生先在這兒呆一晚。
九叔答應了下來。
秋生的家人千恩萬謝後,才離開了。
秋生則變成了九叔的小尾巴,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轉悠。
就是林萊去給九叔弄了碗雞蛋茶來,秋生都要搶先一步接過去,再遞給九叔。
林萊:“。”
林萊雙手環胸:“我說秋生,你要不要再費心一點,替我爹嘗嘗鹹淡啊?”
她這完全是在陰陽怪氣,而且那勁兒一看就是跟著九叔學的。
秋生:“費心費心。”
他還真喝了一口,“不鹹不淡,正正好。”
接著他將碗遞給九叔:“九叔,您喝您喝!”
林萊想翻白眼了,但是看在秋生劫後餘生的份上,就不和他一般見識。
不僅如此,乘著九叔喝湯養神的功夫,林萊就將秋生拽到一邊,仔細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他口中的“他們”又具體是什麼野鬼?
秋生對此也不太清楚,他當時所在的地方很黑,他隻能隱隱綽綽聽到那兩個鬼的對話聲音,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好似是他們倆想要借他的身體,在人間走動,結果軀殼隻有一個,鬼卻又兩個,他們倆個鬼就吵了起來。秋生一動都不敢動,就在他都要絕望之際,就聽到有聲音在呼喚他,他不由自主地跟著那道聲音飄了起來,然後他就回來了!
感謝老天爺!
林萊聽完問她爹:“爹,是不是還滯留在人間的鬼啊?”
九叔想了想說:“該當不是。”他看了眼秋生,“這小子本就命火弱,今日又正值中元節,陰氣又格外重,他就更容易被盯上了。”
秋生頓時蔫吧了。
要是以前,他還沒覺得自己命多輕,可經曆了這一遭後,他完全知道了,而且他還完全怕了。
所以,他第二天白天起來,就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九叔,您就收我為徒吧!”
在九叔這裡,他有安全感啊。
九叔對此:“沒興趣。”
秋生:“九叔你不能這樣啊!不是有句話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九叔:“。”
那是佛家的話!這個蠢材!
林萊對於秋生想要拜九叔為師這件事,並不算很意外。
原本在英叔僵屍宇宙裡,秋生和文才就是九叔鐵打的徒弟,尤其是秋生,通常都是由同一個演員飾演的。
就隻是林萊覺得以師父對她的嚴格要求程度,他應該不會輕易就收秋生為徒吧。
結果,還不到一個月,九叔就鬆口了。
林萊:“?!”
她不服!
林萊現在還看不出秋生到底哪兒出眾了,除了他的厚臉皮,所以她就有點氣不順。
她從自己錢罐罐裡掏出來的銅子兒,去買來的豆腐腦,就沒有九叔的份。
九叔:“?”
九叔便說道:“怎麼,你這是打算吃獨食啊?”
林萊擠出一個笑來:“你想吃啊?那你讓你的徒弟去給你買啊。”
九叔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秋生。他清了清嗓子:“我這不是覺得秋生還算誠心誠意,而且他又常年供奉祖師爺,也算是和我有緣了。”
林萊做恍然大悟狀:“所以秋生這是心誠所致,金石為開咯?”
九叔點點頭:“差不多吧。”
林萊哼哼一聲:“那蔗姑怎麼就沒能打動你啊?”
九叔:“。”
九叔沉聲說道:“這是兩碼事!”
他看了過去:“你這是對我要收秋生為徒很不滿嗎?”
林萊撇撇嘴:“怎麼可能呢,畢竟他花了不到一個月就打動了您,而我足足用了大半年,怕是和他比起來,我太愚笨了,才沒能入您的眼。那您能收到秋生那麼好的徒弟,我為您高興還來不及呢。”
九叔這下懂了,他覺得她這根本就是無理取鬨,而且當時他早早鬆口了,可她非得為了一塊大洋,就把他推向蔗姑這一虎口,她怎麼不好好反省下呢。不過九叔看她酸不拉幾的樣子,就沒把這話說出口,他還想了想,就進了內屋,過了會兒,他拿著三枚錢幣出來了。
九叔將這三枚銅幣放在桌子上。
林萊立刻夠頭去看,“這是什麼啊?”
“康熙通寶。”九叔說道,“你往後要自己攢你的銅錢劍,這三枚銅錢便算是我讚助你的。”
林萊當即眉開眼笑:“謝謝師父!師父你真好!”
九叔挑眉:“現在我又成你好師父了。”
林萊嘿嘿笑了兩聲,“哪兒啊,您還是我好爹。”
她說著,就去廚屋將另外一份豆腐腦端過來,“這是你那份,爹。啊,你等等。”她說完就去她的儲食櫃裡拿過白糖罐子,從裡麵舀出半勺白糖,給她爹那份豆腐腦澆上,“好了!”
九叔有點嫌棄地皺皺眉:“你這是要甜掉我的牙啊。”
話是這麼說,他這會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萊也高興地將那三枚銅錢收了起來,順便她還又多了個小目標,即攢出自己的銅錢劍來。
還有就是她有點想吃鹹豆腐腦,等下次她就去街上買豆花回來自己做吧。
再說秋生那邊,他家裡人都知道他的情況,所以對他想拜九叔為師都沒什麼意見。
就這樣,在一個黃道吉日,秋生就正式拜入了九叔門下,成為他的二徒弟。
九叔也知道秋生的情況,所以秋生入門後,就先教他一些拳腳功夫,一來強身健體,二來以後遇到什麼情況,他還能有能力逃跑。
還彆說,秋生學起武藝來,倒是學得很快。
林萊暗自點頭,覺得秋生這也不是沒有除了臉皮厚外的可取之處麼。
她先前隻是半真半假地嫉妒下秋生,現在她完全沒有這種心理了,而且她和秋生的進度不同,她到冬天時就進入到了“傳度”階段,也就是她可以學道法和道術了。
道法先不說,道術方麵,九叔最擅長的是以符籙驅鬼鎮邪,像是林萊以前就讀起來的《萬法歸宗》這本書中,就記錄了各種符籙秘術,九叔也時常翻閱這本書以溫故知新。
林萊現在就能正式接觸這一道了,她對此也很感興趣。
林萊還隱約記起來,她在《聊齋誌異》那個世界時,就能畫符,不過並非這種正統符籙,而是裂字成符好像,這個道術還是《聊齋誌異》中的一個高人教給她的。
這高人是誰呢?
因為那個世界的記憶較為模糊,林萊一時間沒能想起來。
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林萊才觸發了進一步的關鍵詞。
彼時,湘西鬨僵屍,林萊跟隨她師父前去助陣。
在那邊遇到了四目道長召喚來的另一個幫手,他的鄰居,一休大師。
林萊一瞧一休大師,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詞竟然是“燕赤霞”*(注1)。
啊,這下子林萊就觸發了連環記憶,從燕赤霞想到了《倩女幽魂》,再想到了《聊齋誌異》和她所在的那個世界,進而想到了她當時就遇到了燕赤霞,裂字成符術正是對方傳授給自己。因為那個世界,她備受陰陽眼困擾,沒有保命之法,在一次遇到燕赤霞後就求他給想個辦法。
想起這點後,林萊隨後就想起了更多那時候的記憶,其中包括她那時候的家人、愛人和奇遇。說起來愛人來,她那時候的愛人馬介甫乃是一個狐狸精來著。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狐狸精了。
林萊覺得無論是她師叔四目道長,還是一休大師都見多識廣,就想問問他們這個問題。
哪想到他們倆隻顧著鬥嘴了,一直到了飯桌上,兩人還在較勁。
本來嘛,他們倆較勁就較勁了,林萊是管不著,可是——
林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筷子你來我往下,半盤子臘肉就那麼竄出了盤子,往外飛去。
林萊:“!!”
林萊這下子忙出了殘影,才在臘肉落到地上前將它們全都接到碗裡。
接著,她對著師叔和一休大師笑得格外燦爛:“我說啊,珍惜食物這個道理,兩位大師不會不懂吧!”
微笑再微笑。
四目道長:“!”
一休大師:“!”
他們倆連連點頭,還老實了起來,珍惜地吃起了這次飯菜來。
當然,一休大師是吃素的,他是和尚來著。
被這麼一鬨,林萊就忘記了問狐狸精的事了。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這個世界確實是存在著狐狸精的,林萊之後還自己遭遇到了。不僅有女狐狸精,還有少有的男狐狸精,對方還意圖上演“羊愛上狼”,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再說這次的僵屍。
這還是林萊第一次遭遇僵屍,她是說參與到僵屍圍剿戰中來。
根據九叔的說法,他們這次遇到的僵屍乃是跳僵,比一般二般的僵屍都要厲害一些,甚至這次的僵屍因為吸收了滿月時的月光精華,還有受害者們的血液,差一點就要變成飛僵了。幸虧是差一點,不然他們幾個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林萊這次還貢獻出了她的指尖血,還因為不太有經驗,一次不成,第二次她狠狠咬了一口指尖,才擠出來血來,這就導致她那根手指現在還疼著呢。
林萊為此可是把這次的僵屍狠狠記了一筆,她還為此想著要研究下克敵的手段。
這個過程中,林萊的思路還跑偏了,她竟然想起《植物大戰僵屍》了。不過仔細想想,僵屍主要怕的還真就是太陽精華,所以想《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向日葵,也沒什麼毛病。可惜這個世界是沒有這種奇幻植物的,更彆說豌豆射手什麼的了。再有一個,僵屍是有實體的,他怕物理攻擊,像是子彈、炮-彈這些對他是有用的,甚至於普通僵屍在炮-彈麵前,隻有被炸飛的份。
僵屍要是會說話的話,肯定會來一句:“時代變了!”
但炮-彈這些林萊就彆想了,她不能搞來,可這是一個思路啊。
反正折騰來折騰去,林萊想到了以糯米做彈-藥,再佐以符籙加持,至於器械嗎?林萊剛開始想到了釘槍,後來她又覺得不痛快,便想到了暴雨梨花釘。
就是這暗器難弄,不過沒關係,她這本就是實驗性質,搞成功了那都算是意外之喜,就算失敗了,也當是積累經驗了。
這積累經驗中包含了符籙方麵的。
林萊在這方麵很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缺悟性,因此符籙成功率還蠻高的。
其中,攻擊性最高的雷符,她現在也能十張中成功四張,這已經很不錯了。
由此可見,能直接手搓雷的大師伯石堅多牛逼。
林萊進一步打聽了下,才知道大師伯會五雷正法,是直接由祖師爺親傳的,而且他們那一代中隻有大師伯一個人被選中了,這似乎也是一種潛規則,也就是一代中隻有一人會五雷正法。到了下一代,也就是林萊這一代,還沒聽說有誰被選中,成為茅山派的天選之子呢。
林萊若有所思。
“師父,我能向祖師爺自薦嗎?”
九叔聞言挑挑眉:“你可以去試試。”
林萊琢磨了下她師父這語氣,覺得他鼓勵成分還是居多的,於是就再下次供奉祖師爺時,默默在心裡提了提這件事。
林萊她這麼做的誠心誠意值還是不低的,看她這次供奉祖師爺的貢品,是最摩登的點心之一,中西結合的咖啡奶糕。
她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嘗嘗味呢,就給祖師爺先品嘗了。
結果,林萊沒能等到祖師爺顯靈。
她像模像樣地思考起來原因來,秋生湊過來,嘻嘻哈哈地說道:“寶妹,是不是祖師爺沒見過這種點心,不知道該怎麼下口啊?”
林萊:“唔——有道理啊!”
秋生:“啊?”
林萊還想起去年她供奉給祖師爺的西洋糖摩爾登糖,當即就說:“看來我得另呈告書一封,呈報祖師爺這何為咖啡,何為摩爾登糖了。”
秋生好奇地問:“什麼是摩爾登糖?”
林萊有些遺憾地告訴他:“就是一種西洋糖,我以前有一罐子,可惜現在都吃光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再搞點來給你嘗嘗。”
秋生頓時笑著說:“那就謝謝師姐了。”
林萊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林萊隨後還真寫了封告書,還用了她師父的印章——她現在還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印章——然後呈報給了祖師爺。
當然,林萊並沒有希望祖師爺收到了告書就顯靈,她隻是覺得這是一種敬愛祖師爺的行為,看能不能提升下祖師爺的好感值麼。至於五雷正法,這種道術放在這兒實在是超規格不假,不過她也不是一定能要學會它的,畢竟她師父傳授給她的道術,就目前來看還是夠用的。還有一個方麵就是修道修道,修的可不止道術呀。
還要修心才行。
最後就是她的第三隻眼,她還沒有研究透呢。
嚴格來說,她的研究有點停滯不前,主要原因還是迄今為止,它就出來過一次,這讓她怎麼進一步研究嘛。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第二年。
這年夏天,文才流浪到了西蕉鎮,九叔看他孤獨無依,就將他領回了家,就這樣文才成了九叔第三個徒弟。
他們三個,年齡最大的是文才,他比秋生大一歲,而秋生又比林萊大三歲。
不過論序齒的話,林萊就成了大師姐,秋生第二,文才第三,正好和他們的年齡反了過來。
這其中又以文才的身世最為悲慘,他早早失去了父母,原本跟著叔叔生活,可叔叔娶妻後,嬸嬸就覺得他是個拖油瓶,攛掇著他叔叔將他給趕出去。原本文才的叔叔還有些不忍心,但今年他嬸嬸懷孕了,為了自己的孩子,叔叔就狠下心來,將文才趕出了家門。文才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力氣也不大,最後隻有漂泊無依地來到了西蕉鎮,彼時他瘦的不成形了都,也不知道多久沒好好吃頓飯了。
所以在林萊他們家,林萊先給他衝了碗雞蛋茶,他都等不及涼一涼,就往嘴裡灌,林萊都阻止不及。
文才就此燙壞了嘴,可他還是舍不得放開手中的碗。
林萊在心裡歎息,麵上不顯,隻有在之後每天都多分給文才一個雞蛋。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文才臉上才掛了肉,看起來沒那麼脫相了。
可家裡畢竟多了一張嘴(秋生有家可回,現在他還是在他家吃飯居多),還是個半大小子,林萊頓時就有了緊張感。她這個月已經是第二次抱著她的錢罐罐們數她的小錢錢了。
是的,錢罐罐們。
她現在不止一個錢罐罐。
隻是錢罐罐裡大部分都是銅子兒,大洋隻有那麼一串。
看來她得想辦法再存點錢和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了,從另一方麵來看,家裡多了個人,也能幫著家裡分擔點家務了。林萊最希望文才分擔的家務,就是做飯,她還迫切希望文才能點亮這方麵的才能,為此她還蠱惑挨過餓的文才,說廚師什麼時候都不會餓死的。
文才覺得很有道理,他就開始朝著這方麵努力。
林萊呢,在修習之餘,還是養她的德禽,還有管她的菜園子。
這會兒又是夏天,她還搞了點水產。
她之前和村裡的小屁孩們自詡是河神娘娘之女,就說過河水對她很有親和力,她常常能逮到大魚,這話並不算假。現在呢,林萊翻遍了她爹的書,又找到了留魚法,就更是如虎添翼,常常在萊河,她的母親河中有所收獲。這其中她弄到的漁貨,大部分都賣了出去,剩下的那些才留著自家吃,或者送給蔗姑他們。
林萊這天,就給蔗姑送去了半框魚,還有兩斤芋頭。
蔗姑家裡還有委托人,林萊沒去打擾,而且她看她們也不想外人去打擾。
等到委托人悄悄地離開時,林萊才透過窗戶紙瞧見個影兒,見那位太太珠光寶氣的,隻是看她背影,都讓人覺得她帶著揮之不去的愁苦。
蔗姑走過來,見她有點好奇,就悄悄地說:“那是某家的大房太太。”
林萊意會了這句話,可又沒完全意會得了。
蔗姑摸摸她白白淨淨的臉,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們寶妹不需要懂這些啦。”她也立刻轉移了話題,還恢複了一貫的活潑開朗:“我前天看中一個發夾,覺得你戴著肯定好看,就給買了下來。過來過來,我給你戴戴看。”
林萊從善如流道:“哦。”
蔗姑便拉著她,去了自己的臥室。
而那位大房太太呢,她丈夫近日就要娶第四房姨太太了,這位大太太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雖說確實有那樣的秘法,可蔗姑並不會,她隻想著這位大太太不要太鑽牛角才好。當然,更可恨的還是她的丈夫,花心濫情,早晚得花柳病嘎掉。
蔗姑在心裡咒完臭男人,才心情好了點,她又看看自己的寶貝寶妹,看她花骨朵一樣,清香可愛,心情才徹底好轉了起來,忍不住叮囑了她句:“寶妹,聽乾媽的,隻有像你爹那樣的男人才值得依靠。”
林萊眨眨眼,似乎懂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隻是她現在已經是道士了,不談情說愛了。
等等,他們這一派是能結婚生子的,可林萊沒這個意向,至少她現在就沒有,不說彆的原因,她現在也才虛歲十歲啊,隻是個小學生啊,雖然她這輩子並沒有去上學就是了。儘管如此,林萊為了不辜負她爹想要她讀書,然後向上生長的心意,她平時還是沒忘記讀書認字的,甚至林萊還想著等過兩年,她就找機會去學一學洋文。林萊想到這方麵,有個原因是她現在很好奇在這種世界,西方的地府是怎麼樣的?是果然存在上帝和地獄嗎?
林萊發散完思維,回過神來,看蔗姑還對她爹癡心不改,就打趣道:“可我爹很難追啊。”
蔗姑立刻附議:“可不是嗎!”
所以她最近就愛上了蘭花情戲班的女武生,嚴劍蘭。
蔗姑還力邀林萊去看人家的戲,林萊覺得蔗姑還真有趣,就跟著她去了。
林萊還想起了蔗姑前一個牆頭那個武生陳嘉藝,如今他所在的震聲戲班在仍舊紮根在南梅鎮,聽說那陳嘉藝脾氣改了不少,那震聲戲班子還算前途光明吧。九叔也挺喜歡這個戲班子的,為此還打算在今年中元節,讓鎮長請震聲戲班子到他們西蕉鎮給鬼唱一場戲,對這個戲班子來說,他們也不算是第一次見鬼了,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嗎。
震聲戲班子:也、也行吧。
這次,知道給鬼唱戲後,震聲戲班子上下還算鎮定,加上還有九叔坐鎮,他們一個個強撐著演完了戲,等謝幕後回到後台,好多人後背全都是汗。
前麵,鬼看客們也很滿意,一個個聽話地跟著鬼差們回了地府。
林萊跟著九叔仔細殿後,生怕有哪個鬼留戀人間,耽誤回鬼門關。
等其中一個鬼差,對著九叔點點頭,又說了句什麼,九叔這才鬆了口氣,跟著點了點頭。
鬼差們帶著鬼回去後,林萊就悄悄問九叔:“師父,鬼差說了什麼啊?”她隻能聽到一句亂碼。
九叔:“……我也不知道。”
林萊:“啊?”
九叔解釋說:“隻有吃了泥,才能聽懂。”鬼吃泥鬼吃泥麼*(注2)。
林萊頓時壓了壓舌頭,這是什麼對味蕾不好的設定啊。
九叔看了她一眼,“雖說你現在還隻是個小道童,可往後為師的這部分工作,我看到時候隻有你能接過去。”
林萊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頓時就閉耳塞聽起來,還自顧自朝後台走去:“我去給班主送報酬。”
九叔:“。”
林萊心說:她要接任這份工作也得好多年後了,等那時候需要她吃泥她再吃,現在?他休想騙她去吃泥。
林萊:‘呃。’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反胃了。
等送走了心有餘悸的震聲戲班子,林萊跟著九叔回了家。
今天林萊跟著忙活了一整天,饒是她精力充沛,此時也覺得好累、好困還好餓了。
“爹,你餓不?我去弄點東西吃。就粥怎麼樣?我之前讓文才幫著熬了一大鍋。”這是為了施食給孤魂野鬼,林萊還虔誠地念了《太乙救苦護身妙經》,主要是那段“甘露流潤,遍灑空玄。拔度沉溺,不滯寒淵”。
九叔:“行。”
這時候文才聽到聲音,睡眼惺忪地走了過來,說道:“師父,師姐,你們回來了。對了,剩下的粥都讓我給喝了。”
林萊瞪大眼睛:“‘都’?”
九叔有些心梗:“怎麼沒把你肚皮撐破。”
文才連忙說:“我有給你們留了幾塊煎餅,就在灶上放著呢。”
這還差不多。
林萊又讓文才去煮點麵,等麵好了,她和文才將麵和煎餅端進了堂屋。
林萊接著去喊她爹出來吃飯,等找到九叔時,他正在盤點冥幣,旁邊的爐子還點起了火。
林萊有點不解:“爹你乾嘛啊?”
九叔說道:“要燒冥幣給那幾個鬼差。”
林萊正要“啊?”,就回憶起當時那個鬼差離開前的一舉一動,發現他果然做了個通用的搓手指手勢,頓時黑線,怪不得九叔當時沒聽懂鬼語,就很果斷地點頭了呢。就是他們師徒這不相當於今天給鬼差打工,鬼差他們不給他們師徒加班費就算了,臨走還要向他們師徒討要好處費嗎?這對嗎?
當然,林萊也知道也不是什麼法師,都能有這資格給鬼差好處費的。
九叔這也算是在鬼差那邊,排的上號了。
而鬼差那邊呢,他們拿人手短,以後有事也會行個方便。
就是可憐了她爹這麼浩氣長存的得道高人,也得料理這些人(鬼)情世故。
林萊頓時就說道:“爹,你辛苦了!”
九叔聽這一句話,就覺得美滋滋的,心說她果然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雖然偶有漏風時,也無傷大雅。
起碼這時候九叔是這麼想的。
林萊呢,她是覺得自己這一天也辛苦了,所以為了犒勞自己還有她師父,她隔天睡醒後,簡單洗漱了下,就去淘自己的存貨了。林萊最終搬出了她的豬油罐,裡麵還有一大半白花花的豬油,其實說是一罐,可這罐子蠻小的,容量差不多有半升,饒是如此,林萊能攢下這一罐子豬油也不容易,平時她也很精心地保管這罐子豬油。今天不管了,她要大開豬油戒。
林萊便去喊文才,讓他去米缸裡挖米,“文才,咱們今天就吃豬油拌飯了!”
文才下意識地抹了抹嘴角:“好啊好啊!”
豬油拌飯,簡單粗暴的美味,師徒幾人吃的一般滿足。
秋生也在。
他昨天生怕昨日之事再現,一天都沒敢出門,而且他還給自己身上貼滿了符籙(來自林萊,她這還不是免費的,秋生租用一天,需要支付她一瓶亮妹牌雪花膏,這個牌子本身就是南粵的,旗下產品還有牙粉和發油,在同類產品中稱得上是物美價廉,看林萊現在就常用這個牌子的東西),這麼一來,就算是鬼過來,對著這樣的他也難以下嘴了。
現在中元節已過,還有豬油拌飯的香氣在勾著,秋生就有膽量出門了。
他身上還零零散散貼了幾張黃符,九叔瞧見了就說道:“秋生這軀殼是沒上鎖,能隨意進出,可他身上纏滿了刺啊,鬼來了都無從下嘴。”
林萊聞言則有點遺憾地說道:“我還蠻想看鬼被崩掉門牙的哎。”
她這麼一說,文才就從碗裡抬起頭來,默默地看向秋生。
九叔沒說什麼,可他看起來對這個提議也有點興趣的樣子。
秋生:“…………”
秋生:“你們不要過來啊!”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