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04
九叔今天心情實在是不怎麼美妙。
原本他受邀去他們鎮上的祝家, 和他們祝家兄弟商量他們老父親的喪儀事宜。
這祝家在他們西蕉鎮也算是數得上的人家,家裡開著他們鎮上最大的布莊。原先這祝老爺還在世時,他帶著兒孫將家裡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 他的兒孫看起來還算齊心,哪想到他們家私下裡藏著那麼多暗湧呢。這不祝老爺一過世, 他的幾個兒子就為了家產鬨得不可開交。
九叔這個外人還在呢,他們就能鬨得灰頭土臉,鬨到後麵什麼話都往外說。
九叔那叫一個尷尬啊, 他趕緊找借口退出去了。
原本來看看祝家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鎮長同樣尷尬, 他也跟著離開了。
九叔和鎮長麵麵相覷, 鎮長無奈地說:“看樣子祝老爺短時間不能入土為安了。”
九叔心說可不是嗎。
可九叔能有什麼辦法呢,他一個外人隻能和鎮長去外麵茶館喝了杯茶後, 就默默回了家,他心情哪裡能有多好呢, 結果等他回到家, 家裡也不太安生。
他的大徒弟靠坐在門框邊, 看著天, 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
九叔:“?”
他再去看秋生, 發現這二徒弟抓耳撓腮,一副屁股底下有釘子的樣子。
文才呢?
九叔沒在院子裡看到文才,他揚聲喊道:“文才?”
文才的聲音從廚屋裡響起。
九叔:‘我就知道!’
九叔不管文才了,就繼續瞧大徒弟和二徒弟,對他們這副模樣摸不著頭腦。九叔突然想起來,最近這幾天他們倆總是交頭接耳,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尤其是秋生,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
九叔好奇歸好奇, 卻沒有問上一問,現在看來這倆孩子果然作妖了吧!
九叔想到這兒,便黑著臉說:“秋生,你都乾什麼好事了?”
秋生:“呃。”
秋生現在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啊,明明他和寶妹他們倆費勁找到了那惡鬼當年藏起來的寶箱,還從裡頭發現了整整一排,足有30個金錠!雖然那金錠看起來不是金光閃閃的,可秋生已經用他的牙齒去鑒定過了,那是貨真價實的金錠,這就意味著他們這次真的是發財了,還是大財!秋生興奮地恨不能當場翻幾個跟頭,可是寶妹的反應就很奇怪了。
她當時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痛叫一聲,整個人就有點不好了。
連自己給她看那金元寶,她都興致缺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難道那寶箱中有什麼邪祟,叫寶妹一時不查給中招了?
可寶妹表現得又很正常啊,還招呼自己小心再小心地將寶箱給帶了回來。
她還用符給他們倆連同寶箱都做了伏藏隱匿,生怕被其他人看見。
這麼一看,寶妹還是那個寶妹。
可她現在呆呆愣愣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秋生心中忐忑不安,如今見師父這麼問,他連忙將師父拉進屋,將他們審鬼、挖寶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師父。
還不等秋生提寶妹的異狀,就聽九叔喝道:“胡鬨!太胡鬨了!你們倆還真是——不怕這橫財有命拿回來,沒命花出去啊?”
秋生:“!!”
九叔這話兒給秋生潑了一大盆冷水,他還驟然想起那一年中元節他魂魄離體,被迫縮在黑黢黢的地方,聽不遠處兩個鬼商量著要將他自己的身體占為己有。
秋生頓時就一個激靈,得到那麼一大批財寶的激動心情大打折扣不說,他還有些後怕地抱住九叔的大腿,“師父,這、我——”
九叔沒聽他說完,就撇開他走到門邊,沉聲說道:“寶萊,你給我進來!”
林萊:“哦。”
秋生頓時更忐忑不安了,又不敢跟過去,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轉悠。
這時候文才端著一盤煎葫蘆餅過來,“吃嗎?”
秋生沒好氣地說:“吃個大頭鬼!”他說完就連忙捂住嘴,現在還是不要說“鬼”為好。
另一邊。
九叔仔細瞧了瞧她,不明所以:“你這是怎麼了?”
九叔是對秋生說什麼橫財讓你橫著死的,實際上他那隻是嚇唬秋生的,讓他不要見錢眼開到飄上天,可寶萊這?
林萊幽幽地說道:“這麼和您說吧,爹,如果有一幅羅衣雲的《鐘馗醉酒圖》,您唾手可得,結果驢兄先一步將這幅畫給當草料給嚼了,您會——”
九叔頓時一拍桌子:“吃驢肉!”
林萊歎了口氣:“就是怎麼個理啊。”
那尚義傑倒是會偷,不,應該說那大貪官王申陽會收藏,導致尚義傑他們去他的寶庫偷東西時,就連著王申陽珍藏的名畫古籍給一同盜走了。那名畫本就該細細珍藏,好好保養,這下子被尚義傑隨手抄走,之後被他悄悄地藏匿了起來。那尚義傑原本是打算料理了同夥,再等風聲一過,就將寶箱給重新找回來,再去處理那些金銀財寶的,哪裡想到自己先一步被同夥背叛,以致於寶箱就這麼在那處山洞裡,渡過了暗無天日的百多年。
這還就罷了,那寶箱分明已經被“人”動過,給名畫古籍的處境雪上加霜。
於是,等林萊終於找到它們時,就其中一幅《劍川圖》來說,她隻來得及看到它的碎片一眼,輕風那麼一吹動,它就化為了齏粉。
林萊:“!!”
林萊繃不住了。
所以,她就有點累感不愛。
林萊又很清楚現在再怎麼惋惜都無濟於事了,可這礙不住林萊想要遷怒。
另一方麵,林萊還很好奇。
她問九叔:“師父,現如今可還存有精怪?”
九叔一愣,她這話題轉移得可夠快的。九叔便暫停哀歎下《鐘馗醉酒圖》,回答道:“有是有,隻是相比從前,精怪數量少了很多,畢竟隨著時間推移,能使精怪得道的機遇越來越少。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天有此等不凡異象,還是乾隆年間的五星連珠。當然,若是那精怪悟性好,又有大毅力,也並非不能靠著自己脫離凡俗行列,先開了靈智,再慢慢修成道體。怎麼,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話題來了?”
林萊便說:“我懷疑有精怪先我和秋生一步,找到了那個寶箱。師父,你等等啊。”
她去將那個被施了“舉重若輕”的寶箱舉了過來,再將它放在地上,指著捆綁在寶箱上的重重鎖鏈上斷口說,“師父你看。”
那斷口上有亮晶晶的粘液,這粘液腐斷了鎖鏈。
不止如此。
林萊又從自己的布包裡掏出一個雕工精美的木盒,木是紫檀木。再看那木盒不大,打開後,隻見綢布,不見那綢布托著的東西,那凹陷大小,大概是個紅棗大小的丸狀物。或是夜明珠,又或是丹藥。
“這盒子,我是在這寶箱不遠處發現的。顯然是那小偷為了這東西而來,拿到後就將盒子丟開,接著就原路返回了——我是說那小偷是挖了個洞,從另一邊挖到了那藏寶洞,而不是像我和秋生一樣從外麵洞口進來的。”
九叔說道:“你怎麼覺得是精怪?”
林萊撇撇嘴:“那還不是人家視金錢為糞土!”
還不懂名畫古籍之美,導致那幅珍貴的《劍川圖》被這小偷給二次傷害了,讓林萊連《劍川圖》的屍身都隻看到了那麼一秒。
心痛!
九叔點點頭,又去瞧那亮晶晶的粘液,這也不像是人能有的。
隻是九叔一時之間也說不好那是什麼精怪的東西,不過能肯定那精怪擅長挖地,又開啟了靈智,這麼一看,這個木盒裡裝著的東西恐怕是那精怪覺得有益於自身修行的。
九叔想到了什麼,就悄悄喊道:“寶萊?”
林萊看過去。
九叔繼續小聲說道:“你和秋生你們倆還真找到‘金錢’了?”
“雖說最值錢的毀了,還有部分珍寶也不見光彩,但還有三十個金錠,炸一炸後就能重新金光閃閃了。”林萊說著說著就跟著支棱了起來。名畫古籍已經化成灰,她自然是要向前看,做人還是要務實一點的,不是嗎?
金元寶,嘿嘿,金元寶。
九叔也難掩激動,不過:“財不外露的道理,你得懂。還有那到底是那匪首得來的不義之財,我們可以取用,但還是要拿出大部分出來做善事,知道嗎?”他頓了頓說道:“寶萊你,我是放心的。就是秋生和文才,尤其是秋生,他到底是個半大小子,心性不定,又乍然見到那麼大一筆錢,我真怕他飄飄然下,給自己招來禍端,我們得壓壓他。”
林萊:“嗯。”
其實在外麵來回走動的秋生,因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已經開始自己嚇自己了,全然沒有乍富後的喜悅。
備受煎熬的秋生感覺過了好久,師父和師姐才出來。
秋生連忙問:“師父,寶妹,到底怎麼了啊?”
秋生隨即便知道那寶箱還被個妖怪盯上了,在還沒有和那妖怪過招前,那寶箱他們還是先封印起來,以觀後效。
秋生雖然有點不甘心,可小命要緊,他隻躊躇了下就應了下來。
果然,天上不會輕易掉餡餅啊。
這麼想著的秋生扭頭看到文才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煎餅,他頓時走過去:“給我一塊!”
但是從文才這裡要煎餅,還是很輕易的。
文才:“。”
文才隻覺得秋生有病,他主動給他煎餅時他不要,這會兒又過來搶。
文才自己還沒吃夠呢,自然護著煎餅不給秋生。
秋生獰笑連連:“拿來吧你!”
九叔覺得沒眼看,坐到一邊抽煙絲去了。
林萊則去了廚屋,從筐子裡拿了一塊文才盛放在裡麵的煎餅,就著家裡的冬瓜酸吃了。她邊吃還邊想自己這次發財的事,她確實算是發財了,隻是就算沒有橫插一杆的不知名精怪,他們也不能輕易就動用那些金錠啊。他們總得給那金錠找到一個合適的來處,還有要將那金錠換成如今通用的貨幣,比如說大黃魚或是小黃魚。
還有財不外露。
以及九叔對秋生的擔憂很中肯,林萊覺得她有必要讓秋生各種意義上守口如瓶。
這符籙她等會就去畫幾張。
再來就是那不知名精怪了,他到底是衝著什麼去的?
林萊覺得她有必要再好好了解下那批財寶原有的主人,大貪官王申陽了。
說起來這位大貪官,在當時是被那柳大人鬥倒的,那柳大人肯定很了解他咯?
林萊:‘嘁。’
她不是很想去拜訪柳大人。
林萊覺得他們一家,尤其是柳夫人和柳瑤君也不歡迎她吧。
那她就另想方法好了。
對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靠著那精怪留在寶箱上的粘液,直接去追蹤本尊啊?
隻是林萊覺得她現在的武力值還不夠,或者說她認為還不夠,那她接下來就得先好好升升級了。
林萊自己吃著煎餅,還沒忘記九叔,就也給他老人家也拿了一塊過去。
林萊想起了什麼,就問道:“爹,你不是去祝老爺家幫著治喪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九叔冷哼一聲:“祝家那幾個兒子正忙著爭家產呢,哪裡有空理我。”
林萊:“哦。”
祝家這次鬨得還蠻難看的,尤其祝家這幾個兒子並不是同一個娘——祝老爺年輕時,祝家還更有錢,祝老爺有了正房太太後,又接連納了兩個妾。這還就罷了,等祝老爺這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他又給自己找了個花骨朵般的小老婆,這小老婆還給他生了個小兒子,祝老爺老來得子就很疼這個小兒子,這就引來了其他兒子的不滿。祝老爺在的時候還好一點,現在老爺子一歸西,祝家可不就鬨騰了起來。
這鬨歸鬨,祝老爺總得入土為安吧。
哪想到終於到了這一步了,喪事卻不順了起來。
原因在於祝老爺不肯,對外表現就是靈堂不是一般陰氣森森,還怪事頻發。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裡頭怕是有貓膩啊。
那九叔作為主持這場喪事的陰陽先生,自然心裡更有數了。
反正這件事鬨到最後,鎮上的保安隊都出動了。
那祝老爺的第二個兒子和他的那個小老婆,最後被抓進了牢裡。
雖說各種細節沒有往外透露,可這犯人這等身份,加上祝老爺死不瞑目,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啊。
一時間,這祝家的醜事成為了西蕉鎮最大的談資。
林萊跟在九叔身邊,從這件事中有了點心得,最首要的還是對陰陽先生這一身份,或者說是對九叔作為茅山道士,在尋常人們中間所起到的作用。他在這件事中雖然沒有酷炫出場,斬妖除魔,或是鎮壓惡鬼,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做很獨到的事,最終結果是讓死者得以安息。
林萊有所感悟後,就沒有再一味沉浸在道術修煉中,而是會跟著九叔去做看起來不驚天動地的工作。
林萊覺得這是修心的一種。
就這麼時間,又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林萊得以跟著九叔去參加茅山派法會,秋生和文才負責看家。
林萊在離開前,鄭重其事地拜托文才好好照看好她的德禽,還有她的菜園子。
德禽們也知道她要離開好一段時間,在她離開時候,衝她嘰嘎一通叫。
林萊笑著說:“早去早回是吧?知道了。”
再說這次茅山派法會。
林萊見到了她所有的師叔伯們,大家都穿著各自的法衣,多是黃色的,唯有一個人的法衣是黑白二色的,彆提多突出了。
林萊目光灼灼地看過去。
九叔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剛想說什麼,就被林萊製止了:“師父你不用說,如此清風峻節之人,必然是我大師伯了!”
九叔:“。”
九叔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小聲說:“寶萊,你也不必這麼諂媚吧。”
林萊為自己辯解道:“師父,大師伯既然會五雷正法,那必然是祖師爺都覺得他是可造之材,世罕見也,那我說大師伯如此有氣質,就是堅定不移地跟隨祖師爺的腳步啊,怎麼能說是諂媚呢。”
九叔一噎,可還是覺得氣不順,見她似乎有意去拜見他那位大師兄,就提醒她道,她那位大師伯可沒那麼平易近人。
林萊擺擺手:“高人風範,我懂。”
九叔:“。”
這小孩!
九叔見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就任由她去和她大師伯搭話。
大師伯名石堅,單論起道術來,在場所有人當中石堅敢稱第二,就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畢竟那可是五雷正法,便是鬼仙到此,都不敢輕易正麵對上這雷法。
林萊從以前就半真半假地說她要爭做她這一代的第一,成為被祖師爺選中的人,隻是到了現在祖師爺也沒有要傳法的意思。林萊想著該當是這五雷正法不能輕易傳人,她就想找大師伯問問他當時是怎麼被選中的。
於是,林萊上來對著她大師伯就是一通彩虹屁。
很少有人不喜歡聽好話,何況林萊這小孩還長得很水靈,說起讚美的話都顯得格外誠心。
石堅脾氣再大,麵對這樣的晚輩,也不知不覺地擠出個慈愛的笑來。
不僅如此,石堅最後還給了她見麵禮。
一截雷擊木。
雖然不是真正的天雷,而是石堅自己搓出來的雷,可那也算是一截雷擊木,裡麵還帶著五雷正法的印記,便是尋常鬼見了,都得忙不迭退避三舍。
林萊心說:‘哇,大收獲!’
林萊就想著拿這截雷擊木去做拷鬼棒,她之前那根拷鬼棒被柳夫人的玉如意給砸裂了。
林萊誠意誠意地謝過慷慨的大師伯後,就開心地抱著那截雷擊木回到了九叔身邊。
“師父,看!”
九叔:“。”
他現在心情複雜得很。
林萊還說呢:“大師伯人真好啊。”
九叔附和不起來,然後他又聽她笑嘻嘻地說:“也是我人見人愛。”
九叔無語地給了她一個腦瓜崩,過後九叔卻是搖頭笑了笑,她也不算是很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林萊還見到了四目道長,和之前就見過的師叔黃師叔和朱師叔。
這兩位師叔一個同樣專注符籙一道,朱師叔更擅長以醫入道。至於林萊之前沒見過的其他師叔,他們大多都是用符,還有個徐師叔,擅長神打,就是請神代打。其實這種道術,九叔也是會的,像是他壓箱底的“五營神將陣”,此陣法可請神將顯靈發威。
再進一步說的話,林萊之前用普通葫蘆借紫金葫蘆的光,也算是這種道術的一種。
隻是林萊所接觸的這種道術並不係統,如今她見到了專精此道的徐師叔,就有心多了解下這方麵的知識,所以就跟在徐師叔身邊好一陣鞍前馬後。
徐師叔見她可愛,悟性又好,就不吝嗇教她。
過後,徐師叔還對九叔說:“師兄運氣真好,收了寶妹這麼個根骨絕佳的徒弟。”
九叔眉眼間儘是得意:“還好還好。”
徐師叔見狀隻是笑。
林萊之後還知道了她有個孫師叔,擅長煉丹。
林萊就過去拜見,然後見識到了孫師叔的拿手絕活。
怎麼說呢,好吃。
不是,是好絕。
怎麼說呢,孫師叔用他的爐子打的火鍋真是美味,吃的人吃完頓覺得身體舒暢,寒氣儘退,這不是好絕是什麼。
林萊和這位孫師叔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臨走時,她還得到了孫師叔自己製作的“丹藥”,以牛油為底色,佐以辣椒……反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丹藥。林萊則是贈送了孫師叔一打她自己畫的符,功能齊全,而且靈力十足,保管到時候孫師叔用了都會說好。
她自己呢,則是想著:‘回去打火鍋咯!’
林萊都有點迫不及待了,所以等她和九叔一回到家,她就招呼文才過來。先看看菜園子都還有什麼菜,再去街上買些肉或是豆腐的。
對了,還有九叔的酒。
他們這些未成年人,就喝汽水好了。
對了,再把秋生喊來。
師徒幾人就這樣斯哈斯哈地吃一頓火鍋,一個個地辣得眼淚直流,卻還是要直往鍋子裡撈菜。
過癮!
林萊吃飽喝足後,先是和她的德禽親近親近,又伺弄了下菜園子,再洗了個李子吃了,這才開始整理她這次外出的收獲。
不等林萊徹底將知識消化呢,他們家就來了委托人。
這家人是隔壁隔壁易縣下金井鎮的,姓秦,家裡是賣酒的。
這秦家有個兒子,秦明和,如今十八,將要娶老婆了。
可是某一天,秦明和突然得了怪病。
起先,他們家去找了大夫,大夫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秦明和卻一日昏迷過一日,直到一天秦明和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竟然是攀爬到了家裡放酒的酒架子上,還打碎了好幾瓶藥酒,說什麼“死性不改!”
那樣子可把秦家人嚇得不輕,他們也明白兒子這是被不好的東西纏上了,於是趕緊請這方麵的高人。這家人其實之前就來請過九叔了,隻是那時候九叔出了遠門,這家人隻能另外請高人,那是道士請了,和尚也找了,卻無濟於事。
如今九叔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們就連忙求上門來。
九叔讓他們進來,問了前情後,便讓家屬去到外間,不要在這裡礙事。
林萊留了下來,在旁邊給九叔當助手。
九叔先檢查了下那秦明和,在他後腰處找到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再用八卦鏡一照,果見那有黃豆大的淤紫處藏著個紅豆大的孔洞,就好像是什麼東西照著這兒紮了秦明和一下。現如今,九叔和林萊開了個眼,又有八卦鏡照著,他們師徒就能清晰看出那地方正有“氣”往外漏。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
林萊說:“他這是被紮漏了啊?”
九叔點點頭。
這往外漏的,正是這秦明和的生氣。
至於那罪魁禍首?
林萊注意到那句“死性不改”,還有藥酒,她稟明了師父,就去仔細問秦家,他們家的藥酒都是泡的什麼,等她聽到秦家人說到“蠍子”,她就若有所思。
照她來看,作怪的,十有八-九是蠍子精。
隻是有了罪魁禍首的線索,還不夠,他們得找到對方,讓他自己放過秦明和才可以。不然,就算他們這次治好秦明和,也隻治標不治本。
另一邊。
“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平時飯吃的一個比一個多,怎麼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啊。”
說這話的人叫茅山明,他做道士打扮,對外還自稱是茅山道士,事實上呢,他就是個半吊子,也並不是正兒八經的茅山道士。他身邊跟著兩個鬼,是兄弟倆,茅山明平時就和這對鬼兄弟做搭檔,看看能不能騙點生活費*(注1)。
最近他們一行一人兩鬼就漂泊到了金井鎮,聽說那賣酒的大戶秦家最近家裡很不太平,囊中羞澀的茅山明眼睛頓時亮了,接著他就去秦家毛遂自薦了。
也是他沒有打聽到位,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有好幾個同行在秦家折戟了。茅山明原本還想著那作祟的東西能有多厲害呢,他這邊有他和大寶小寶,就數量來說,他們都是占優的啊。
結果——
他們被打得屁滾尿流。
大寶和小寶還得虧跑得快,不然他們要是實打實挨上那麼一下子,還能不能維持住鬼形都難說了。這一點看他們的衣服,沾上對方那一下子就滋滋冒煙就可見一斑了。
茅山明也心有餘悸,意思意思地說了大寶和小寶一句後,他就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你們說那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
當時他隻是略看了那麼一眼,隻看到青褐色一片,還有黑得鋥亮的一鉤子。
那都不是惡鬼了吧,反而像是什麼精怪。
茅山明沒等來兩兄弟說話:“怎麼了?”
大寶和小寶臉色本來白,現在更白了,他們用眼神示意茅山明往後看。
茅山明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他顧不得回頭確認下,就拽著大寶和小寶喊道:“跑啊!”
一人兩鬼悶頭就跑,直到一道青褐色身影超過了他們。
等等、等等!
茅山明、大寶和小寶都傻了。
不是,那怪物不是來追殺他們的啊?
茅山明頓時泄氣:“他怎麼不吱一聲啊?”他都快嚇尿了,還跑得鞋子都要掉了。
大寶和小寶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們頓時決定金井鎮這個是非之地,還是不要久留了。
然後,他們就來到了西蕉鎮。
在一家賣豆腐腦的小攤坐下時,茅山明竟然瞧見了秦家人,這家人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他們逃難到這裡了,而那怪物是追著他們來的?
茅山明:“啊這。”
要說他有良心吧,他帶著大寶和小寶招搖撞騙。
可要說他全然沒有良心吧,他如坐針氈好久,還是做不到對秦家人視而不見,於是他一咬牙,就帶著大寶和小寶跟了過去,還說什麼“咱們就是去看看,要是有危險,咱們第一個溜走”。
大寶、小寶:“哦。”
就這麼著,茅山明帶著大寶和小寶跟著出來買公雞的秦家人,來到了林家院外。
秦家人和秦家人買來的公雞,已經來遲了。
因為那怪物已經來了。
那怪物還顯出了原形,果然是隻蠍子精。
蠍子精叫囂著:“你們倆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