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12
自扇湖剿匪事件後, 陷空島盧家莊眾鼠都知道他們五弟傷好後,就開始苦練武功, 另一個他還在這後山支流處,弄了那麼一條大鐵鏈,有空後他就在這“橋”上練飛功。
眾鼠你看我,我看你。
還是當初一同參與扇湖剿匪的“翻江鼠”蔣平略一想後,就提到當時他們施法準備去跟蹤被他們特意放跑的水賊之一時,他們五弟本想要也參與進來, 但是考慮到那水賊老巢在扇湖附近,水路更多,有時候怕是不能馭舟前往,所以五弟聽後就默默退出了。
沒辦法, 他是個旱鴨子麼。
這本來沒什麼,但是誰叫和他年紀相仿的“靈蛇玉女”林惠風卻全程都參與呢, 白玉堂又很有好勝之心——
蔣平這麼一說,其他鼠都表示他們明白了。
平常他們就因為這個義弟年紀小又才華煥然, 對他疼愛有加,所以即使他們四個都覺得他那種練水上漂的想法,怕是不切實際,卻還是沒有說破, 隻任他去了。
陷空島其他人就更不會多嘴了,這就導致時至今日白玉堂還以為他這種方法很切實際呢。
那此時此刻他又為什麼“………………”這樣呢?
白玉堂是不認為自己走錯路了,可他還記得當初他去而折返,想要看施展水上漂功夫的林萊, 她當時腳下水麵下是否有支撐啊,他當時甚至還拿刀朝水下麵劃拉過。
那自己如今這般“水上漂”,被她再次看在眼裡——
白玉堂沉默片刻, 炸了。
林萊雖然離得遠,可目力一流,心說:‘哦呼呼,他臉紅了他臉紅了。’
沒辦法,羞恥心就是這麼厲害的“敵人”。
蔣平弱弱地喊道:“惠風啊。”
林萊這時候其實也已經想到了當初白玉堂去而折返那一節了,她笑眯眯地對蔣平說道:“蔣四哥,你放心吧,你看咱們白少俠如今深處險境,我哪裡還好再刺激他啊。萬一他一個激動,一個站不穩跌進江流裡可怎麼辦,是吧?”
蔣平:“。”
蔣平心說:‘你是不是想等他落到地上來,再繼續逗弄他啊?’
蔣平轉念一想,若是她能說破五弟在做無用之功這點,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想完後蔣平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多謝惠風這麼為玉堂考慮了。”
林萊背著手,笑嘻嘻地說道:“好說好說。”
她眼睛一轉,“蔣四哥,我看白兄好像真有些激動,這不太妙哇。不如我過去護他一護吧?”
蔣平:“……”
他希望她是真的去護五弟一護的。
林萊沒管蔣平怎麼反應,她說罷就自顧自地來到那大鐵索這頭,興致勃勃地走了上去。
她明明是第一次走這大鐵索,可她看上去穩當得很,就像是走在一條真正的大橋上一般。
白玉堂:“…………”
白玉堂眼裡聚火,還有刀與劍,紛紛朝她發射而去。
林萊對此視若無睹,就是她笑容越發燦爛了。
白玉堂:“!”
白玉堂受不了了,他也不管自己是在大鐵索上了,就拔-出自己的刀,要和她決一死戰,等失敗了,他就跳江!也好過被她這樣戲弄。
“哎哎哎——白少俠你這是做什麼?想讓我見識下你這段時日於武功上的進步麼?也不是不可以。”林萊開了口,她還是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所以語氣裡並無多少調侃之意。“你本就是個俊才,我又聽得你幾位哥哥們說起你自從從富全縣回了陷空島後,就耕耘不輟,兩相結合,實在是叫我十二分樂意地和你比試比試。”
白玉堂冷笑:“你莫不是覺得你說幾句好話,我就會被你輕易糊弄過去吧?”
但是他的怒氣值在-5-5。
林萊不禁想起她的美人師父(傲嬌但好哄),當即眨眨眼,一臉無辜:“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繼續冷笑:“你救那鄭路女當日明明看到我做了什麼,如今見我這般,難道沒有在心裡嘲笑我?”
林萊“唔”了一聲:“嘲笑你爭強好勝,砥礪前行嗎?”
白玉堂雖然將信將疑,但怒氣值又-5-5。
林萊背著手,又開口道:“說起來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來陷空島嗎?”
白玉堂不可避免被轉移了注意力,之後,他就跟著她一起回到了岸上。
蔣平還在,他還挺好奇他們倆都說了什麼,叫自己這脾性忒大的五弟神色還蠻平和的。
林萊接收到“翻江鼠”蔣平投遞過來的好奇視線後,她笑了笑:“蔣四哥,勞煩你在這兒等我們了。”
蔣平:“哪裡的事。”
他心裡卻越發好奇了。
然而林萊沒有想為他解惑的意思,她這不是好不容易才將白玉堂白少俠給忽悠過去了嗎,要是她這時候和蔣平說露餡,保不齊白少俠更加惱羞成怒,甩手就要跳江呢。
這可不好。
所以秉承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林萊就決定之後再皮一皮。
在那之前嗎?
林萊就和陷空島五鼠,尤其是當時參與了扇湖剿匪事件的二鼠、四鼠和五鼠,言簡意賅地說起了荃州知州楊茂如何無恥地冒領功勞,又如何被她知曉,她又為何重回富全縣,並在那邊發現楊茂更無恥作為的事等等的。
其他四鼠還好,他們年歲大很多,知道這種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尤其這段時間,他們在陷空島也聽聞了一些荃州知州楊茂的行徑。
唯有白玉堂,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苦練,不知道這些事,聽林萊那麼一說,那叫一個怒氣衝衝。
“好狗才!當真叫我大開眼界!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真當我好欺負了!”
盧方連忙叫住了他,“好玉堂,我知道你十分憤懣,不過你還是先了冷靜一下。你看林女俠,分明是她一力主張地剿匪,還出力最多,她都沒你這麼沒耐心。況且我想林女俠如此聰慧,怕是已有了懲治那楊茂的好主意吧?”
盧方說著就看向林萊。
林萊從大鼠盧方身上滑到白玉堂那兒,她怎麼覺得他倆說話,更像是家長和小輩呢,而她自己則成了那個彆人家的孩子,不過她想到他們年齡差距不小,這種態度也不奇怪。想完這些後,彆人家的孩子林女俠就點點頭:“我確實已有了個想法,不然我可也咽不下那口氣。”
白玉堂立刻說:“算我一個!”
林萊直笑:“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白玉堂抱著刀道:“不管如何,我都是要給那楊茂好看的!”他說著又挑眉看了林萊一眼,“不過事先說好,你若是隻輕飄飄地給他點教訓,那可彆怪我即刻另起爐灶。”
林萊微微一笑:“這你大可放心。”
她說罷,就簡單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說。
白玉堂對此還算滿意。
對於這件事,其他四鼠就不參與進去了,反正有他們這對俊才,全然夠用了。
白玉堂呢,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會一會那荃州知州楊茂楊祿蠹了,所以一達成一致,他就要回自己的院子整理行李。
見他這麼著急,其他四鼠直搖頭笑。
“玉堂,你還是隻管叫人去為你收拾包袱吧。”蔣平叫住白玉堂,頂著他不解的目光說道:“惠風好不容易來咱們陷空島一趟,怎好叫她隻喝杯茶呢。”
林萊剛要說:“不用。”
和她同樣比較熟悉的韓彰默契地接了蔣平的話:“正好我們莊上的漁船去打魚也該回來了,不若惠風留下來嘗嘗我們這兒的新鮮魚貨。”
其他兩鼠跟著點頭讚成。
“嗯?”林萊猶豫都不帶猶豫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人一瞧,都好似看出點什麼,笑得越發慈愛了。
原因嗎?
看白玉堂搭話說:“這時節咱們家打撈上來的魚,也就鱸魚我還能看得上眼,其他的隻能說一般。照我看,不如去弄隻羊來,弄些個魚羊菜,像是羊方藏魚的,還能多湊湊鮮味,不過廚下若是弄這道菜,記得叫他們選鱖魚。至於這羊?叫他們去附近的華鎮,找趙羊倌買他家的羊才行。”
“其實叫我說,羊肉燉鯉魚同是絕配——當然,客隨主便。”林萊說著說著就意識到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地衝“主”笑了笑。
四鼠們並不在意,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家裡有個老饕,常常對廚下指指點點了。
倒是白玉堂饒有興致地看了林萊一眼,林萊回看過去。
確定了眼神,大家都是愛吃之人。
而那什麼魚羊菜,其實看這個組合就知道,兩者就組成了一個“鮮”字。
加上不管是魚還是羊,都用的是很新鮮很好的,而且兩個組合都是經得起考驗的,所以最後成品的味道那自然是鮮上加鮮,恨不能叫人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不錯,真不錯。
吃飽喝足後,倆人就準備好好乾活了。
說來那荃州和陷空島一樣同屬於鬆江府,兩地相距不遠,中間也隻隔了兩縣一鎮。走水路的話,快一點,隻需要兩個時辰不到。
林萊和白玉堂他們倆這次過去,就是走的水路,船還是盧家莊的船。
等到了荃州,他們倆先找了個客棧安頓下來,等天色暗下來後,才便宜行事。
而且在這期間,林萊還能抽空出去搜集下信息。
不想林萊這次收集信息之旅尤其順利,主要還是那荃州知州楊茂並不得人心,而被林萊找上的人一聽說她就是林惠風,那叫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林萊這下子可是事半功倍了,還更加肯定了要把楊茂給弄倒台的想法。
等回到客棧,和她兵分兩路去打探敵情的白玉堂已經回來了。
兩人分享了下情報,確定了楊茂這家夥貪贓枉法的事情可沒少做,尤其是斂財這方麵,楊茂真的是個中翹楚。他那些財寶呢,白玉堂比較確定沒有被楊茂放到府衙,而是放到了他的私宅。
白玉堂說道:“我在他的私宅附近看到了‘金剛掌’宋取,你可能不知道他,不過他在我們鬆江府地界成名已久,我就曾想過去挑戰他,隻是那時候我聽說到的消息是他已經金盆洗手了,沒想到他是去給那楊狗才賣命去了。”
白玉堂說著說著,已經全然不再掩飾對這宋取的鄙夷,即使他之前還很推崇他。
林萊輕輕點頭,既然這樣的前武林高手都被楊茂聘用去看家護宅,那就進一步說明那宅子裡有好東西。
想完林萊問道:“那宋取具體有多厲害?唔,你就拿他和鱷將軍比吧。”
白玉堂:“……那自然還是鱷將軍更勝一籌。”
林萊又問:“那和你比呢?”
白玉堂:“。”
林萊眨眨眼:“怎麼了?”
白玉堂沒好氣地說:“等我實際和宋取分出勝負,我再告訴你答案如何?”
冷哼。
——他之前還放話說他要會會鱷將軍,結果呢,他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他現在可是吸取教訓了。
林萊好聲好氣地說:“當然可以了。”
被瞪。
林萊就舉手投降了,“反正那宋取沒有鱷將軍厲害,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了。那我們就來說說,我們要如何設計取得知州楊茂的大秘密,比如說他的寶庫在哪兒,又如何進入。”
白玉堂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噎住,而且這時候她都已經說起正事了,他要是再計較自己又隱隱被踩了下,倒顯得他小氣吧啦的了。
饒是如此,白玉堂還是氣呼呼的,他冷冷地說:“我們將楊茂抓過來,對他嚴刑拷打不就好了。”
林萊:“。”
白玉堂:“。”
白玉堂反省了下,很快就有了個好主意:“我們到時候可以假扮成那龐太師派來的殺手。”
林萊這才眼前一亮,“狗咬狗呀,不錯不錯。”
她頓了頓又說:“隻是就龐太師如今的威勢,小小的楊茂還不足夠他傷筋動骨,故而龐太師該當是不會派人來殺人滅口。但是吧,白兄你這個主意正經很妙,我想著等之後龐太師開始走下坡路,那時候我們再用這個法子,可就很行得通了,尤其是我知道龐太師最親近的是他一個女婿,到時候——”
她嘻嘻一笑。
白玉堂明白了,眼睛閃亮地挑了挑眉,顯然很樂意做這種事。
可話又說回來,“那你又有好主意?”
林萊摸了摸下巴,“投石問路咯。”
她接著和他嘀嘀咕咕了一陣,白玉堂得承認這確實個好主意。
兩人一拍即合。
隻等著天完全黑下來。
在那之前,兩人又各自去準備了一番。等到了約定好的時辰,他們倆再次碰頭。
林萊:“……”
林萊:“…………”
林萊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好多年前,她和慈姑準備去“綁架”呂大娘子她那個贅婿李裕的外室,好造成那外室畏罪潛逃的假象,叫呂大娘子有強有力的借由,去整頓她家香藥鋪上下。而她們要行動的那天夜裡,她自己穿了夜行衣。慈姑呢?她上身是件月白色的褙子就算了,畢竟那算是淺藍色,可她下-身確確實實穿了件白色裙子。
注意,白色。
當時林萊就已經覺得慈姑這樣很過分了,哪裡想到有了臥龍,當然會有鳳雛。
看看吧,“錦毛鼠”白玉堂此時此刻穿了一身白。
一、身、白。
林萊:“。”
林萊好想問一句:‘大哥,你認真的嗎?’
白玉堂問:“怎麼了?”
林萊:“??”他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一句的?
林萊覺得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白兄,你有沒有覺得你在練水上漂時,進度還是不夠喜人啊?”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還是艱難地問道:“請問你有什麼指教?”
不是在陰陽怪氣。
林萊聽得出來,都有點不忍心了,但是她真的看不得這白色夜行衣啊。她就微微一笑說道:“你在大鐵鏈上疾走時,姿態那麼飄逸,你一定有花了不少心思在這方麵吧?”
白玉堂並沒有聽出來她真正的意思,皺了下眉:“你是說我不夠專心。”
林萊:“……不。我是說你太在意你的風度了,白夜行白兄!”
白玉堂:“…………”
很好,這下他反應過來了。
白玉堂又羞又惱,但他還是有話說:“你不是有伏匿藏形法嗎?”
林萊解釋道:“我是有,可咱們倆這次是演鬼鬼祟祟之人的啊。那你這一身白衣,人家見了肯定隻會覺得你是來耀武揚威的吧。”這與他們訂下來的人設大大不符好嗎,再說能不能尊重下夜行衣?
白玉堂:“。”
是他疏忽了,所以他沒有再梗著脖子為自己辯駁什麼,隻是說:“我去換合適的行頭便是。倒是你——林惠風,你先前在後山果然笑話了我吧?”
沒桀驁不馴,卻又沒有完全沒桀驁不馴。
林萊:“嗯呢。”
白玉堂:“!!”
他頓時氣了個仰倒,“你好得很!”
這筆仇他記下了!
林萊:“嗯嗯。”
白玉堂:“…………”
如果不是接下來的要緊事,他真的要當場發作了。
哼!
一盞茶後,知州楊茂的私宅。
兩個穿著正常夜行衣的人,悄悄地潛入了進來。
他們沒有急著行動,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座私宅,還有宅邸中護衛們的分布和行動軌跡。
白玉堂有幫忙點出了“金剛掌”宋取,這宋取同時還是這群護衛的首領。
另外,他們倆仔細觀察了一陣子後,得出了結論,那就是前院書房乃是重地,即使現在已經入夜,那邊仍舊護衛不間斷地巡邏。這個地點倒是不意外,隻是尋常人若是想闖入書房可不容易。
“那宋取比你厲害,有十八級。”
其餘護衛同樣等級不算低,大多在LV15-LV25之間。
饒是如此,他們組合起來,已經可以攔殺下九成九的不軌之人了。
何況這知州楊茂還是堂堂知州,又背靠龐太師,一般人都不想或是敢來打的主意的。
白玉堂:“嗯?!”
林萊都不用他問出口,就大方地告訴他道:“你十,鱷將軍五十,我五十五。”
白玉堂:“。”
苦練,繼續苦練。
他竟然沒吭聲沒鬨騰,叫林萊有點詫異,不過她很快就想到當時他們打鱷將軍時,他發現自己成了短板後,就果斷脫離決戰圈,這就能看得出來他在大是大非上,是一點都不像他看起來那樣任性不羈的。林萊眼底不由帶了點笑意,就說了句:“鱷將軍撐死也隻能到五十,而你的上限可比他要高得多。”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