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20
林萊內心:‘哇嗚哇嗚。’
白玉堂見她沒有反應, 就說道:“怎麼,你也要阻攔我——”然而看著她朝著自己看來的閃亮目光,他就知道她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所以他話也就那麼戛然而止了。
“也”?林萊想到了之前蔣平寄給她的信, 當即明了。
她擺擺手, 笑著說道:“我是不是還沒有回答你剛才的那個問題?那我現在告訴你吧, 我對展大哥的禦貓稱號同樣沒有任何不滿, 我隻是有些不滿官家遲遲下不了決心,給匹配我能力的權柄。”
白玉堂想了想她剛才的話,“所以你要求這個官職品階比正四品高, 是因為你能力如此?”
“那當然了!”林萊肯定道。
白玉堂見此,同樣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 旋即大笑:“很好。林惠風你很好!”
“哈哈, 彼此彼此。”林萊誠心誠意道,“我覺得我們得開懷暢——”
“飲”就算了, 林萊眼睛一轉,就把那碟吊瓜子拿過來, 很是豪爽地說道:“來吧!吃!”
白玉堂:“。”
因為這時候他情緒十分激蕩,所以也就不在意這點小節了。
他跟著抓了顆吊瓜子,一吃到嘴裡,就覺得這小食確實可以。
兩人就那麼開懷暢嗑起來。
哢嚓哢嚓哢嚓。
過了片刻, 林萊才出聲,繼續說起先前的話題:“白兄,不得不說你剛才帥到我了!那一刻,你在我心目中的身影可高大了!”
白玉堂瞥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從前不高大?”
話是如此,可他卻是被她如此直白的話,給弄得有點害羞, 好在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嘴硬。
林萊眨眨眼,他非要這麼嘴硬是吧?“算是吧——你瞪我做什麼,你看你現在也才十八。”
白玉堂:“哼。”
林萊笑嘻嘻道:“好啦,你這個十八是十八,可卻是你‘錦毛鼠’白玉堂雖死猶生的十八啊,金光閃閃的。”她見他又重新開心起來,就笑得越發燦爛了,她心念轉圜間門突然也來了一股豪情:“白兄,不知你可否願意叫我憑一憑你這股東風?”
白玉堂好奇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萊就和他嘀嘀咕咕起來。
這不是官家一直顧忌這顧忌那,雖然有心要搞一個直接對他負責的六扇門,好網羅天下武林高手,可這畢竟沒有先例,再加上林萊又是女子,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個準話。林萊先前冬天更多精力都在她的道觀上了,就沒有一力催促他,可現在都到春天了,官家再那麼蠍蠍螫螫的,她都要不耐煩了。那她為什麼不主動出擊呢?
正好如今白玉堂要去大鬨皇宮,那她就想著借此來給官家點壓力。
當然了,林萊並沒有想著就那麼踩著白玉堂上位,那她成什麼人了。
不僅如此,林萊還不想白玉堂最終被治死罪,因此她想到了個圍魏救趙、先抑後揚的法子。
那就是先讓官家誤認為是西夏武林高手來中原,尤其是皇城鬨事,但結果卻是虛驚一場。
等下!
林萊這時候想到了一個墊腳石,龐太師啊!
龐太師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不說他其他方麵的惡行,就是他和他的黨羽屢次想要加害包大人,就是罪不可赦的。先前他還將那化名邢吉,實則真實名號是炳翼公的西夏異士,送到她跟前來,叫他們倆相鬥……總而言之,林萊拿龐太師做墊腳石,那是一點都不心虛氣短。
至於這次要如何呼應白玉堂的行為呢?
林萊想到這兒,看了白玉堂一樣,忽然想到了他之前那個提議,狗咬狗一嘴毛。
稍微一思索,她又想到了另一個案件。
這個案件其實很簡單,就是一起真正的冤魂索命案。
案件發生在京畿路考陳縣,一冤魂附身在身上活人李綿,借此殺死了他的仇家。
這起案件最終還鬨到了開封府來,原因主要在於這活人李綿該當有罪嗎?
畢竟他當時並不是他,而是那附身到他身上的冤魂。
可冤魂又畢竟是借了他的手。
最終大家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裁定那李綿無罪。
林萊如今想起這個案件,是想到了個變體狗咬狗一嘴毛的計謀。
她繼續和白玉堂嘀嘀咕咕,從她和炳翼公一事,說到這冤魂索命案,諸多前情都和他仔細說了,末了她說出了自己的主意:“到時候我們叫龐太師的一個親信,去裝作被鬼附身的樣子,去當街刺殺包先生,事發後當然會由我接手此案,到時候我就將嫌疑人預鎖定到那個西夏異士,乃至於西夏武林高手身上,說他們有可能來皇城鬨事,先引起下官家的戒備。”
白玉堂接道:“而我要在這種戒備中,闖入皇宮鬨上那麼一鬨?”他說著眼底異彩連連。
林萊便打趣道:“看你這樣,你是覺得更有挑戰性了?”
白玉堂:“當然!”
林萊繼續給他加油打氣:“若是到時候你還成功從大內侍衛圍剿中脫困,那你豈不是更厲害了?”
白玉堂:“唔——”
“我相信你能辦到的,白兄。”林萊再接再厲道,“再說了,如果你到時候在這一節就死了,那豈不是白費我這個欲揚先抑的法子了?”
她接著進一步說了她的想法,最後總結道:“雖死猶生是不錯,可還是既活著又享有榮光更好,不是嗎?”
白玉堂沉默不語,隻是直直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萊:“??”
林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玉堂白兄,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被我對你的一番情誼給感動壞了吧?”
白玉堂:“……才沒有!”
見她挑眉,不信。
白玉堂快速說道:“你也不是全然為我著想吧,你看你這麼打算,畢竟是想借著事端,從皇帝那兒預支好處吧。”
林萊:“是的呢。”棒讀。
她這麼做,完全就是意識到她剛才說對了,也就是堂堂“錦毛鼠”白玉堂白少俠,被她為他做的打算給感動了,還是大感動,隻是習慣性嘴硬不願意承認罷了。那她還等什麼,繼續逗他呀。
白玉堂:“……”
林萊繼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白玉堂偏過臉去,過了會兒才說:“我沒白交你這個朋友,行了吧?”
林萊見好就收:“也行吧。”
白玉堂:“。”
他扭過頭來,瞪了她一眼,但這一眼實在是沒什麼威懾力。
林萊是一點都不覺得怎麼樣,反而還衝他俏皮地眨眨眼,“知道了知道了,我們是真心朋友——以後我可都得這麼解讀你這種時候的話,才能更好展現你內心真實的想法。那麼,我們繼續說我們的連環計吧,畢竟剛剛我們隻是說了個大綱,真正要實施起來,還需要細細謀劃。”
白玉堂已經不想反駁什麼了,他越反駁她會越來勁的,因而隻是說:“我和你一起——你要是敢提什麼白色夜行衣,我們就此散夥。”
林萊小海豹鼓掌:“哎呀,白兄你都會搶答了。”
白玉堂:“林惠風!”
兩人又過了幾招,過後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兩人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起來,不過這次他們嘀咕的是等下要去吃什麼,像是各種吃新鮮野菜,比如蔞蒿炒豆乾還有油燜筍等,還有吊瓜子這道小食,它顯然已經在短短時間門內就獲得了白五爺的青睞,看他還特意問起它來。
林萊覺得這有什麼,她又去屋裡拿了一碟出來,仍舊顆顆飽滿。
兩人繼續坐在椅子上嗑啊嗑,看起來十分愜意,完全叫人想不到他們倆剛才都密謀了什麼大事。
像“墊腳石”龐太師此時就還不知道他又要倒黴了,而他這段時間門是沒怎麼鬨出幺蛾子來,但也隻是因為他沒找到機會而已。
他和包拯乃至開封府的梁子,那是結得死死的。
不說遠的,就是最近,開封府揪到了戶部衣糧案判官廖天成的小辮子,聯合禦史參了他一把,最終導致廖天成險些丟了官。要知道廖天成那個官可是個肥差,而廖天成呢,又是龐太師的親信門生,這下子門生兼錢袋子之一,差點就沒了,龐太師能不記恨包拯嗎?
其實吧,禦史才是這件事的主力,奈何龐太師眼裡隻有包拯這個大仇人。
再說那廖天化,他向來唯龐太師馬首是瞻,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官可都不咋樣。
可惜這樣的官,還是沒能回家吃自己。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倆就被林萊給惦記上了。
本來龐太師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女婿孫榮,但孫榮還是太明顯了。何況龐太師就算是使用冤魂索命的手段,去極限一換一地殺害包大人,他還不至於自斷臂膀到叫孫榮去。而那廖天化,既是龐太師的門生,近來又和包大人有摩擦,那就比較合適了。
至於林萊要如何讓他們倆按照她的設想走?
這時候可就要易容術登場了。
她這裡依次易容成龐太師和廖天化,“龐太師”去和廖天化說我們如此如此去嘎了那包黑子,你放心,到時候老夫必然會保你無事,畢竟冤魂索命後又被無罪釋放的,可是有先例的。而“廖天化”則是去和龐太師進言,說不如我們這樣這樣去殺包拯,到時候老師你可要保我,畢竟我為了您豁出去了。
再一個,這種密事自然是要保密的,進了你我耳,就不能再過第人。
這麼一來,真正的龐太師和廖天化應該不會再對一對這件事。
當然了,這裡麵還是有漏洞的。
沒關係,林萊也已經想好了。她之後還會去龐太師家製造“邢吉”回來報複的假象,讓龐太師誤以為廖天化到時候去刺殺包拯,不單單是因為這是他們提前說好的計謀,還牽扯進了“邢吉”一個西夏間門諜。
到時候兩害相權取其輕,龐太師可不會選擇認下和西夏間門諜有關,而隻會咬死這件事隻是人為。
而林萊這麼做,還是因為她隻想將事情鬨大,而沒想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有一點。
她這次將包大人給牽扯了進來,她先在心裡對他說聲不好意思。
謹慎起見,林萊還是要給展昭透露下口風的,要他到時候隨機應變。
林萊之後找到展昭時,並沒有告訴他全部事情,隻是告訴他,最近龐太師那邊又有針對包大人的動靜了,讓他之後護衛在包大人身邊時多加點小心。
她也沒有告訴展昭,白玉堂已經來汴梁了。
這件事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避免到時候演戲沒辦法演到位。
到這裡,龐太師這邊,林萊布置得差不多了。
再說皇宮那邊。
踩點是必須的,對於這部分事情,主要還是白玉堂在做。
他還在統合過信息後,在內心進行了數次演練。他當然知道皇宮不是好闖的,更不是好出的,可他並沒有心生退意,而是目光越來越亮。
冷靜的發瘋,不外如是。
林萊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人生就是需要有點波瀾嘛,若是這波瀾十分壯闊,那就更好了。
可以說,林萊也有點興奮起來了。
另一方麵,她根植在骨髓中的謹慎習慣,也在發揮作用。
所以她一直在心中從頭到尾地過他們的計劃,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能的意外,還有後備方案。甚至於她還悄悄地找到了天殘老人,他老人家已經雲遊回來了,問了他老人家,她最近運勢如何。
天殘老人仔細看了看,說:“一如既往的好。”
林萊:很好。
如此一來,林萊就有點像是在安全的發瘋了。
她至今還沒有得封巡察使秘使,她小小發瘋下怎麼了?
再說對龐太師一黨,難道隻許他們時不時搞事,就不許她主動出擊一次了?
反正,搞事,就要搞事。
數日後,一切準備就緒。
計劃開始。
廖天成臨到頭來,還是有些緊張。
這是無法避免的,畢竟他要去殺的人是開封府府尹包拯,朝廷命官。
如果到時候自己失敗,那他這官帽必然就保不住了。
但是廖天成轉念一想,就衝包拯對著龐太師一黨不依不饒的勁頭,那他們這邊若是不早日除掉他,那他們遲早要完蛋。那自己這次若是按照原定計劃,成功地殺掉包拯,那他就是他們一黨的大功臣,到時候他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麼一想,廖天成就鎮定了下來。
他不是不可以叫手下殺手來代替他,但是他人麵生,到時候又如何能請得動包拯前來?還可能會引起開封府能人,尤其是那禦貓展昭的警惕。再一個,如果是將此事推諉給屬下,又如何能顯得出來他廖天成的難能可貴?尤其龐太師還一早就選中了他,與他密謀。
富貴險中求,廖天成最終還是自己上了。
之後,廖天成用“我要投誠”的理由,給包拯送信,將對方悄悄地約了出來。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看包拯為了掩人耳目,確實一個人來到了約定地點。
廖天成大喜。
他不知道的是包拯那邊已經得到了提醒,一下子就猜到了廖天成這麼做,很反常,那必然有妖。
故而他看似是一個人過來的,實則展昭悄悄地跟在他身後。
不止展昭,林萊也在附近。
一方麵,她可不能叫包大人有任何閃失,另一方麵,她到時候還要使用操影術,操縱下廖天成,對上“邢吉”當真出沒的扣兒。
小院裡,廖天成按耐住內心的各種情緒,尤其是激動,準備先放鬆下包拯的戒心,再行刺殺之事。
為此,廖天成就說起了他們一黨的一些無關痛癢的秘辛。
包拯:“?!”
展昭:“!”
林萊:“!”
哇,這算什麼,意外收獲嗎?
沒想到廖天成這麼拚,以至於包拯都有一瞬間門覺得他可能真的要棄暗投明了。
直到廖天成像是癲癇發作,整個人突然抽搐起來。
包拯:“??”
展昭:“??”
林萊:“。”不是,鬼上身不是這樣的。
算了,她還是繼續看下去吧。
屋內,包拯見此情景就要過去詢問廖天成如何了,不想廖天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但見他抽出袖中匕首,就要朝包拯刺去,關鍵時刻,展昭殺到。
廖天成:“!!”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他就繼續演下去,演自己是安樂侯附身。
他當然不會是展昭的對手,也就是在林萊的操縱下,他勉強和展昭過了幾招,但也到此為止了。
展昭順利將廖天成製服。
他和包拯麵麵相覷,龐太師這次到底是使得什麼招啊?
怎麼他們還一頭霧水呢?
好在廖天成在開封府中醒來後,繼續演自己被冤魂附身,才叫包拯恍然大悟。
顯然包拯也想到了李綿被附身案,隻是他嚴重懷疑廖天成是裝的。
包拯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所以他就叫人去請林萊過來。
林萊:到我的戲份了是吧?俺來啦。
對林萊來說,她製造出廖天化受龐太師指使,而再現冤魂索命案這一節,就是要扯出西夏天師堂的炳翼公,她還要危言聳聽,說他可能回來報複龐太師,甚至還有更大圖謀。比如說若是炳翼公控製的是龐太師,而又叫龐太師這個天子近臣去謀殺皇帝那可如何是好。
反正就是先抑一下,製造下恐慌氛圍。
而且林萊並沒有一上來就篤定什麼,她通篇都是可能、猜測、或許等模棱兩可的詞。
即便如此,叫她那麼一說,龐太師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連連說冤枉。
甚至於龐太師都請官家叫包拯來嚴查此案了。
這可真是稀奇。
為此,倒是叫氛圍稍微輕鬆了些,但畢竟還真的存在西夏奇人異士過來報複龐太師,甚至另有陰謀的可能,所以官家不但叫包拯細查廖天化案,又叫林萊上前來,去施展她的法師才能,儘早將危險的萌芽掐滅。
林萊眨巴眨巴眼睛,就那麼看著官家。
官家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萊:官家是在裝傻嗎?
官家:“!”
他此時懂了。
這一次茲事體大,官家多少還是有了些危機感,所以他就願意徹底鬆口了。便是林萊先前提議過的六扇門,他都表明事後著手組建。林萊覺得這還不夠,她要的還有六扇門總捕頭的位子,不然到時候若真有什麼武林高手,來皇城搞事,她又不是什麼老大,怎麼好意思先出頭呢,是吧。
官家:行行行。
林萊:那沒事了。
她得到了官家的金口玉言後,自然打起了精神,去好好、細細地調查是否有西夏奇人異士潛伏進了皇城了。林萊還不忘看向龐太師,龐太師如今那叫一個愁眉苦臉。
原因嗎?還是他也有點懷疑是不是那個“邢吉”回來報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