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那句話, 焦霆一顆心早已成了一團亂麻似的——
本以為自己這次是攀上了通天的捷徑,眼下瞧著,怎麼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啊?
這些人說話的口氣, 分明就是馮國良也絲毫不放在眼裡。
那可是馮國良啊。可不單是南地巡撫,更是當今天子的親表哥、潛邸舊臣。
這要是什麼身份, 才能這麼無視馮國良?
稱霸震澧這麼久, 焦霆第一次體會到, 什麼叫恐懼。
“就憑你, 也配知道我們主子的身份?”一個皇城司的屬官嗤笑一聲,上前就和拖死狗似的,拖住焦霆就走。
這樣粗暴的舉動,讓旁邊一直膽戰心驚瞧著這裡的鄒城嚇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可是焦霆啊。吐口唾沫, 震澧就得發生地震的存在。
好一會兒白著臉上前一步, 小聲對那屬官道:
“不知道各位是哪裡的英雄好漢……”
之前覺得恩公怕是大家族的小公子,才會出手那麼闊綽,還帶了這些隨從。
現在瞧著,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畢竟他自己身手了得還能說得通, 手下也全都是硬茬子,那明顯就有問題——
要麼是官, 要麼是匪。
甚至鄒城更傾向於後一種。
主要是震澧這裡,手中有私兵的就是焦家了。焦霆就是“官”的代稱。
鄒城覺得, 他這恩公極有可能是和焦霆有私怨的江洋大盜, 要不然,也聚集不起來這麼多好手。
真是那樣的話,怕是就要出大事了。畢竟對方連焦霆這樣的官身都敢這麼作踐,怎麼看都是要造反啊。
聽說鎮國侯府那位姚家少帥統領的朝廷官軍,還駐紮在南地沒有離開, 要是那位出馬,想要滅掉他們鄒集,還不是小菜一碟。
鄒集這裡再是易守難攻,可也就一個小村莊罷了,恩公再厲害,也依舊不過十多人。怎麼想都不可能扛得住朝廷大軍啊。
那皇城司屬官也是人精子,看出鄒城的惶恐,笑著道:
“老丈放心,我們可不是什麼綠林好漢,是奉朝廷之命而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山下卻是傳來一陣喧囂聲。
鄒城臉色一變,爬上一處高地探頭往下看去,好險沒從上麵摔下來。
卻是焦崇正領著一群衙差和上千焦家私兵把那唯一一條上山的路口堵得結結實實。
瞧清楚來者是誰,鄒城慌忙下來,急火火的對那屬官道:
“爺,您快帶人去瞧瞧吧,焦家大公子,帶人打過來了!”
被拖著的焦霆本來正處於半昏迷的狀態,聽鄒城這麼說,登時清醒過來,下一刻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你們,快放了我,不然,我兒讓你們死無,死無葬身之地……”
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那屬官一巴掌扇了過去:
“閉上你的狗嘴!就你那龜兒子,算個屁!”
不是殿下想著要往下繼續深挖,找出謀害三殿下的真凶,他早送這老家夥上西天了。
焦霆明顯沒有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這群亡命之徒竟然還這麼橫。一時越發駭然——
難道說他們說的是真的?
畢竟匪人就沒有不怕官的。結果焦崇都帶人打過來了,這些人還不慌不忙不說,就連對自己出手,也依舊狠極。怎麼看,都是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模樣。
正思忖間,麵前卻是一暗,焦霆下意識的抬頭,正對上邢文和他扶著的邢氏。
瞧見這兩人,焦霆恨得眼睛都能滴出血來:
“賤人……小畜生!原來是,你們……”
他就說那水牢如此隱秘,周圍還有那麼多機關,結果卻被賊人輕而易舉就給攻破,卻原來根本是因為有了內賊!
“不錯,是我。”邢氏瞧著地上一身血汙的焦霆,隻覺這輩子再沒有過的暢快,“焦霆,你,也有今日!”
“你以為我沒了,你就能過得好嗎?”焦霆神情陰鷙,“彆忘了,你現在依舊是我焦某人的妻子,我們倆,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死了,你也要跟著陪葬!”
“隻要能看著你死無葬生之地,我就是死了也甘願!”邢氏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懼意。
這麼多年了,不是盼著能弄死焦霆,她早就活不下去了。能活著瞧見焦霆遭報應,就是讓她現在就去死,她也甘願。
“那好,我等著死了帶你一起下地獄!”焦霆眼睛就和淬了毒似的。
“怕是不能如了你的願呢。”一直默默站在邢文身旁的舜華忽然開口,“你自己一個人下地獄就成了,邢家姐姐卻是大可不必。”
說著看了一眼邢文:
“阿文,待會兒你去拿紙墨過來,讓他寫一張和邢家姐姐的和離書。”
“和離?我,真的可以嗎?”邢氏眼睛一下亮了——
如果說這輩子,還有什麼是邢氏最後悔的,那就是嫁給了焦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