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機遇當真難測,雲丞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雲家還有翻身的一日。
畢竟姐姐當年做事太過,徹底失了聖心不算,還連累了外甥。
等到蕭瑢日漸長大,又是個病簍子一般的身體。
彆說是一國帝王,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都會選擇身體健康的下一代做繼承人。再者雲家敗落,也沒有得力的外家協助,雲丞認定,蕭瑢十有八、九,會被排除在嗣君的位置之外。
哪裡料到,本是板上釘釘的事,竟然還會天翻地覆,先帝做了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決定,把帝位傳給了蕭瑢。
到現在雲丞還記得,蜀地巡撫連夜敲開雲家大門報告喜訊時的那種不真實。
就是這會兒,已經尊位為候,更是得到了無數的賞賜,雲丞夜半醒來,還覺得是不是在做夢。
“老爺……”旁邊插金戴玉滿頭珠翠的何氏笑著過來,說了一半,卻是舉起手照自己嘴巴上輕輕拍了一下,“真是該打,我們老爺現在是侯爺了呢。”
倒不是何氏真的忘了,而是她知道,她這個夫君近日裡可不是最愛聽彆人說起這個?
瞧她這般做派,雲丞臉上果然盈滿了笑意,放下茶杯,起身攜住何氏的手:
“珠珠這是做什麼?我是侯爺,你如今可也是侯夫人呢。”
“那還不是沾了侯爺您的福分?不是侯爺,怎麼會有如今這樣的好日子?”何氏瞧著雲丞,眼神裡全是對自己男人的膜拜,瞧何氏的模樣,好像雲丞於她而言就是至高無上的神祇似的——
這樣的眼神,也是雲丞最喜歡的。
“哈哈哈——”被何氏這麼深情凝視,雲丞隻覺通體舒泰,“放心,以後有的是你的好日子。”
“嗯。”何氏點頭,自然的轉移了話題,“禾哥兒這兩日應該就要到了吧?”
“那孩子就是不聽勸,我都跟他說了,得了那麼一場病,身體不定虛弱成什麼樣子呢,早日回來就好,他卻不聽,還偏要勞心勞力,去尋那《語苑》,說是要拿來孝敬你……”
何氏自然清楚,雲月禾會打《語苑》的主意,是想要討好皇上。而她之所以要一再強調雲月禾做了什麼,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雲丞剛剛封侯,還沒有立世子。
偏偏雲月禾上麵還有原配嚴氏所出的雲月澄。
何氏真是後悔,要是早知道雲家還有翻身的這一天,就早早的讓雲月澄從眼前消失了。
結果現在倒好,一直隱形人一般的雲月澄,竟是成了雲月禾成為世子的最大攔路石。
“你懂什麼?月禾那孩子,有我當年的風采。”雲丞語氣中滿是得意——
相較於長子雲月澄沉悶的性子,雲月禾說得上能說會道,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他這個當爹的心坎上。之前蜀地時,每次外出應酬,雲丞就喜歡帶上雲月禾。
等雲家翻身,雲月澄依舊是從前的死樣子,鎮日裡連個笑臉都沒有,哪裡比得上次子,好聽的喜慶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說?
這樣的性子,才適合官場。雲丞相信,假以時日,雲月禾必然在大楚朝堂上綻放光彩,他們父子同心,也一定能把雲家帶到一個更高的地方。
至於何氏的小心思,雲丞自然也清楚,聽說雲月禾不日就要帶著《語苑》回來,當即道:
“你放心,世子之位,隻能是禾哥兒的。”
聽雲丞這麼保證,何氏提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卻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對了,之前禾哥兒的信裡說,那些珍貴典籍,都是那書院山長的……我擔心,咱們那個睿王外甥,會不會給禾哥兒難看……”
一個小小的山長,何氏自然不放在眼裡。隻那山長背後,還有姚舜華這個睿王妃呢。睿王的凶名之下,何氏還真有點兒擔心。
“你說蕭恪?”雲丞臉色沉了沉——
雖然蕭瑢蕭恪都是雲妃所出,可雲丞心裡,隻承認蕭瑢這一個外甥罷了。
至於說蕭恪這個外甥,雲丞根本打心眼裡,當他沒有。
畢竟,當初姐姐是如何對待蕭恪的,雲丞可是一清二楚。
甚至還提供了不少助力。而且這麼多年來,雲丞並不覺得雲妃做的有什麼錯的。要知道,是雲妃給了蕭恪生命,作為兒子,蕭恪為母親做些犧牲不是應該的嗎?
結果蕭恪倒好,竟還敢對他自己娘親懷恨在心,甚至連同他這個親娘舅,也沒有半分尊重。
這麼多年了,相較於蕭瑢年年都會送去節禮,並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照顧,蕭恪彆說送禮,根本連一封信都沒有寫過。
蕭瑢登基後,其他皇子都忙不迭跑來認舅舅了,還是蕭恪,依舊沒有半點兒表示。
雲丞可是從蜀地動身時,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可以不認蕭恪,可蕭恪要是不認他這個舅舅,那就是大逆不道。
“他不敢。”雲丞哼了聲,“要不是怕了我,他會躲出去這麼久?”
一開始心裡還隱隱有些發怵,結果到了京城後,才知道,早在他們進京前,蕭恪就帶著妻子離京了。
雲丞當時就想當然的認定,肯定是怕他怪罪,躲出去了。
“這麼著不懂尊卑、不知禮義,待得他回來,我非得罰他到他娘親的墓前跪三天三夜!”
而且這個外甥不是眼裡看不到他這個舅舅嗎,那就索性讓皇上外甥奪了他的王位,省的以後會對禾哥兒他們不利。
雲丞並不懷疑他自己辦不到,畢竟皇上對他這個娘舅的親近顯而易見。還有當初,姐姐真是潑出命來,去疼皇上,就是他這個舅舅,也不少讓皇上外甥當馬騎。
雲丞自信,在蕭瑢心裡,他這個舅舅的分量比蕭恪這個兄弟重得多!
何氏點頭,明顯對雲丞的話深以為然。
正想著再和雲丞說幾句體己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是管家衝了進來,臉上白的一點兒血色也無:
“侯爺,夫人,二少爺,二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