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役徹底奠定了殿下和皇城司的霸氣根基。
也是到了那會兒汪海才明白,這位常公公絕不可能是普通人。也就是殿下能降得住他,平常沒事的時候,瞧著就和殿下麵前一條不停搖尾巴的賴皮老狗似的,可真等有什麼事,那立即就能化身生啖人肉的惡狼。
何嘗瞧見過他臉上出現現在這般百感交集又滿是算計的神情?
“沒事。”常福瞥了汪海一眼,就開始往外攆人了,“這兒沒你什麼事了,回衙門支應差事去吧。”
趕走了汪海這個礙眼的,他自己則蹣跚著進了小佛堂,“噗通”一聲跪下,就開始不停磕頭:
“佛祖保佑,讓兩個小冤家趕緊解了隔閡吧……最好生米煮成熟飯,說不定,很快就有新的小小主子了……”
外麵發生了什麼,舜華自然不知道,她這會兒正茫然的站在房間裡——
之前房門緊閉,自然一點兒沒看出來,這會兒進來了才發現,房間裡全是白茫茫的霧氣,再加上相較於外麵,光線有些陰暗的緣故,舜華一時間竟是什麼都沒有瞧到。
正疑惑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聽見一聲低低的呻、吟聲。這個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不是蕭恪又是哪個?
舜華隻覺內心大慟——
相處了這麼久,她怎麼不明白,蕭恪的性子,從來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之前德源寺中受了那麼重的傷,舜華都沒聽見他哼一聲。
這回受的傷到底有多重啊,才會這麼受不住。
一想到這幾天,但凡有力氣,蕭恪就要強撐著去侯府中看她,也就是實在不行了,才會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舜華就覺得心都要碎了。
正要開口詢問,就聽見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一個削瘦的身影隨即起來,然後朝著旁邊一頭栽了下去。
搶在大腦做出判斷前,舜華已經衝了出去,本想著扶住蕭恪,不想又聽見一陣水聲,再然後她腳下一滑,驚叫一聲朝著蕭恪倒下的方向就砸了過去。
“舜,華——”蕭恪有些茫然的抬頭——
因為太過痛苦,那藥浴他已經停了兩年有餘——
不能說藥浴沒有效果,事實上常福九死一生拿回的這個藥浴方子確然針對著他身上的絕症。
沒有之前幾年不間斷的藥浴,說不定他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隻是等他能主宰自己的人生後,卻是在明知道藥浴能幫他續命的前提下,還是直接終止。
倒不是賭氣,而是蕭恪認定,就是老天也沒資格決定他的生死。他既然想活著,那就痛痛快快、肆意囂張,等他厭倦了,那就索性自己了斷。
這麼痛苦的向命運祈憐,不是他蕭恪能夠忍受的事。
因為這個,常福在外麵可不是足足跪了數月之久?卻是沒能讓蕭恪改變主意分毫。
之所以會重新撿起藥浴,忍受泡在裡麵時如同淩遲一樣的痛苦,不過是因為蕭恪現在比誰都想要活下去——
哪怕多活一天,多看心愛的女孩子一眼,那這樣慘無人道的痛就值得。甚至如果能讓他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那他願意跪下向不可知的命運低頭。
隻是這藥浴的作用卻是非同凡響,更兼還有一定的副作用,比方說會讓蕭恪短時間之內五感遲鈍,更甚者整個人會暫時失去知覺。
本來這樣危險的藥浴,怎麼也應該有人在旁服侍的,蕭恪卻是不許。
也因為這個,舜華才能一路暢通無阻,進了蕭恪的房間。
這會兒陡然聽見舜華的聲音,雖然整個人依舊處於無知無覺的混沌中,直覺卻依舊搶在理智之前,做出回應,探手把人接住。
然後忍著全身的劇痛,把人直接拖到了自己懷裡。
等耳邊再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舜華才回神,卻是無比惶恐的發現,她竟然已是在一個無比闊大的浴缸裡,被僅著一條長褲的蕭恪緊緊摟在懷裡。
感覺到手下按著的賁張的肌肉,舜華隻覺的全身的血都往頭頂上湧,又羞又窘之下,抬手就去推蕭恪:
“放開我!”
不想蕭恪卻是直接捉住了她的手,就在舜華想要拚命把人甩開時,就聽見頭頂上的蕭恪低低的說了一聲“痛”。
舜華明顯就怔了一下。剛要說什麼,視線就觸及蕭恪胸口處那拳頭大的一處外傷,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卻依舊皮肉外翻,瞧著當真是猙獰無比。
而這不過是蕭恪眾多傷口中的一處罷了。
想到之前父親說的話,舜華顫顫巍巍的探頭,正瞧見肩胛骨那裡一個三角形的血窟窿……
之前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滾落,舜華怔怔的瞧著依舊緊閉雙眸的蕭恪。
一直到這會兒,舜華才發現,蕭恪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細看的話,根本全身都在輕輕顫抖著。
如此模樣,分明是處於極致的疼痛中才對。
舜華哆嗦著伸出手,想要幫蕭恪減輕痛苦,卻發現,蕭恪身上傷口太多,根本就沒有可以觸碰的地方……
舜華牙齒都開始打戰,終於忍不住,低頭貼上蕭恪的臉,熱淚滾滾而落——
殿下真是太壞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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