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算什麼東西?就憑你們, 也敢問我們要皇城司的手令?”為首黑衣大漢按著胳膊上被張興劃出來的傷口,神情陰鷙。
“你們主子是誰,讓他滾出來!我們可是奉了六殿下的命而來……”
這麼說著, 大漢神情猙獰之餘,無疑還有些得意——
整個大楚誰不知, 六殿下根本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一個存在。
從來但凡他出手,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 也隻有铩羽而歸的份兒。
更甚者這之前,但凡是阻撓辦案的, 死在六殿下手中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就不信有人敢公然和六殿下為敵。
驟然聽他們撂出“六殿下”這樣一個通天的人物,張興果然愣了一下——
難不成這幾人說的是真的?
畢竟就是借個膽子, 張興可也不敢想,有人敢冒六殿下的名諱。
至於說孟允和孟萱更是嚇得變了臉色——
在知他們是鎮國候的外甥之前,孟家一直都是平凡的商戶, 彆說皇城司那樣傳聞中地獄一般的存在, 就是個尋常差人,也得小心應對。
結果對方不但是皇城司的人,竟還是奉了傳聞中六殿下的命。總覺得對上六殿下,就是他們舅舅鎮國候怕是都得退避一二。
兩人連同孟府下人,可不是全都驚得呆若木雞?
看出眾人的怯意, 幾個彪形大漢對視一眼, 上前一步, 正對上哆哆嗦嗦扶著於姑娘的孟允:
“把她交過來, 或者六殿下還可以饒你們一命!”
話音剛落, 舜華的聲音跟著響起:
“張興,把這幾人拿下,一個也彆讓他們跑了!”
就說殿下的名聲怎麼那麼壞, 原來背後還有這麼多搗鬼的人!
張興神情頓時一肅:
“是。”
這幾個黑衣人是不是六殿下的人還未可知,姚縣君卻是汪大人一再交代過,決不許違拗半分的人。
明顯沒有想到舜華一個瞧著嬌滴滴的柔美女孩子,竟然在明知他們隸屬於皇城司還直接歸六殿下統轄的情形下,執意和他們為敵,幾個漢子一時又驚又怒,瞧著姚舜華的眼神全是威脅之意:
“京城來的姚縣君?彆怪我們沒有提醒你,其他人眼中,鎮國候或者是頂天立地的大人物,我們殿下眼中,卻屁都不……”
一句話未完,一聲冷哼就在耳邊響起,下一刻幾個黑衣大漢經慘叫著倒飛了出去。
張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可不正是蕭遙將軍忽然從天而降?
愣了一下,忙上前施禮。卻是正好接觸到蕭遙陰沉沉的眼神:
“飯桶!”
汪海選的都是什麼人?明明之前經囑咐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切唯縣君最重”,結果這兩個混賬倒好,竟然還讓對方無禮了這麼久!
要是早早動手,何至於讓舜華聽到“六殿下麵前,鎮國候算個屁”這樣的混賬話?
被蕭恪這麼盯著,張興兩個嚇得腿一軟就要跪下,又想到這是外麵,要是他們真就這麼給跪了,落在有心人眼中,說不好會出大事呢。
雖然總算勉強站穩了,冷汗卻是濕透了裡衣。
愣神間,就聽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卻是一隊官兵正小跑著過來,瞧見站在人群中的蕭恪,忙過來見禮:
“蕭將軍……”
“把這些人帶走。!”蕭恪神情不耐,“皇城司的人又怎麼樣?跑到南城作威作福,真以為他們可以橫行整個大楚?犯到我手裡,合該他們倒黴!”
當下就有官兵上去,拖了幾個然昏死過去的大漢過來,卻是赫然發現,剛才蕭將軍一招就廢了這些人的兩條腿。
頓時就有些膽戰心驚——
果然是上過戰場,手上沾了血的殺神,夠心狠手辣!竟然在明知對方是皇城司人的前提下,還下得去這般狠手。
蕭恪也驚了一下,連帶著懊惱無比——
因為想著不能嚇到舜華,他剛才經充分留了餘地的。
結果這幾個人竟然這麼不禁打!之前撂狠話時,不是挺能說的嗎?還是說,腿是紙糊的不成?就這麼說斷就斷了?
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舜華,卻發現許是突然衝出來很多官兵的緣故,舜華和孟萱經被丫鬟扶著回了車上。
正無措間,舜華的聲音從車上傳來:
“多謝將軍援手之恩……”
清亮亮的嗓音沒聽出惱來,倒是有些說不出的甜……
“縣君客氣了,蕭某和鎮國候也曾並肩作戰,本是故人,說不得什麼恩情……”
難得聽見蕭遙一氣說這麼多話,舜華抿了抿嘴,不再作聲。倒是旁邊的孟萱湊過來,伏在舜華耳邊:
“這位就是有江南第一金龜婿的蕭將軍嗎?”
嗚,怎麼自己覺得好可怕啊!更甚者剛才心驚膽戰之下,根本連對方長什麼模樣都沒敢抬頭去看。
也就表姐膽子大,竟然還敢和對方搭話!
“萱姐兒看人,莫要帶了偏見,”舜華小聲,“蕭將軍人很好的……”
至於說有多好,那就不足為外人了。
還是第一次聽見表姐公然誇外男,還是個再嚇人不過的。而且表姐臉上還有些紅是怎麼回事啊?
孟萱這邊心裡犯嘀咕,那邊做老蒼頭打扮的常福卻是樂開了花——
即便眼下身手大不如前,可聽清楚馬車裡的對話,還是輕而易舉。
就說縣君心裡,小殿下最重要吧。有生之年還能瞧到殿下臉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邊蕭遙帶人離開,這邊孟允也請了郎中過來,先是看了一下於姑娘的情況,應該是被擊中脖子昏了過去,其他沒什麼大礙。
倒是魏鐵頭幾人,傷的有些重。
擔心再有其他匪人冒出來,孟允索性留下兩個小廝幫忙照應著,他則和舜華先帶了於姑娘離開。
等到了府中,聽孟允說的大概情形,姚平君頓時心驚肉跳,說心裡不犯嘀咕那是假的——
作為大楚最神秘也是各種可怕傳聞最多的衙門,放眼南城,怕就是巡撫張大人提起這三個字,也得心裡打鼓,不至於全無波瀾。
一時就有些惶恐——
固然對於墨臣印象好,可不代表姚平君就願意因為於家搭上孟家,或者連累了娘家……
“姑母且放寬心。”舜華上前一步,挽住了姚平君的胳膊——
殿下既然到了,肯定不會無功而返,江南貪蠹案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才罷。
對方會對於家人出手,明顯也是意識到什麼,想要狗急跳牆。不過有殿下在,舜華以為,再凶的狗都注定蹦躂不起來。
“剛才施以援手的那位蕭將軍,和父親有舊,有他在,必然可以保孟家無恙……”
說不好用不了多久,南城這裡就可以風平浪靜了。
“也就是有舊罷了,總不好太過連累人家。”姚平君提著的心雖然放下來些,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在聽孟萱說了於家的慘狀後,又有些心軟,吩咐好生照顧於姑娘,她自己則讓人去尋丈夫孟鑫回來——
真是有什麼事,好歹也要能應付一二才是。
本來這件事,舜華也沒有放在心上。不想下晌時,上午才和李嬈離開的範巧雲竟然去而複返。
“從前半年不來一回,這會兒倒好,竟是一天恨不得跑三趟……”孟萱撅了嘴。她是真不喜歡這個表姐,不過舜華姐姐既然讓人進來,她也不好說什麼。
範巧雲要進門時,可不正好聽到孟萱的嘀咕?一時臉就有些熱辣辣的。
可偏偏她也知,如今情形早是今非昔比。有了鎮國侯府這個外家,注定孟萱經是她這輩子拍馬都追不上的存在。
當下隻裝作沒聽到,更是沒進門,就擠了滿滿一臉笑意:
“縣君,萱兒妹妹……”
孟萱瞟了她一眼,沒有做聲。舜華倒是點了點頭:
“範姑娘請坐。”
對方語氣疏離,怎麼看,都顯得自己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範巧雲卻是一點兒不滿的意都不敢有,小心翼翼的在下首一個錦墩上欠身坐下:
“我這會兒過來,是奉了家父的命,有件事要跟縣君您說……”
“範通判?”舜華怔了下。抬頭打量了範巧雲一眼,“什麼事?範姑娘請講。”
“……縣君到南城這麼久,應該也知,南城周邊多山,不時會有匪患出沒……”
之前於墨臣的父親於國棟,可就是在剿滅悍匪時,戰死的?
而於國棟之所以成為貪蠹案的最大嫌疑人,也和這個有關——
江南兵強馬壯,那些悍匪分明也就是些匪罷了,論兵器比不得朝廷官兵,論人數更是遠遠不如,怎麼想於國棟的所謂戰死都大為可疑。
這也是說他“其實是貪了巨額銀兩心虛,故意戰死,好給家人留條生路”的最大原因。
“……今兒個早上,我爹就聽人說,好像以李鐵柱為首的悍匪又開始冒頭,然後剛剛巡撫大人發布急令,命新上任的那位蕭將軍前去剿匪……共撥給蕭將軍五百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