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亂七八糟地想著,忽而風過,翹角屋簷下,驚鳥鈴內銅片擊打,發出好一陣“叮叮咚咚”的響。
似還有衣服拂過的“簌簌”之響。
薑瑤驚訝:“誰?”
聲音已提起來。
腳步往前,繞過東邊轉角,竟發覺一道雪色身影。
竟然是楚昭!
楚昭正斜倚在那紅漆木欄杆旁,一條腿微屈,那落在腿上的手,隨意地捏了朵重瓣牡丹在玩。
有片片紅色花瓣飄落在地,還有幾片落在他雪色的絲袍上。
薑瑤的目光,則落到他倚著的欄杆旁。
欄杆的折角處,一隻白底青花瓷盆內,栽著一株豔色牡丹,牡丹花開兩朵,花瓣層層疊疊,其中有一朵,已被楚昭捏在了手裡,豔紅如血。
原來是那裡摘的。
不對,這是重點麼?!
重點明明是,方才她在轉角、對著另一個男人大放厥詞、說喜歡的楚昭時,楚昭本人就在旁邊!
除非他是聾子!
否則,怎麼可能聽不到?
啊。
來個人收了她吧。
薑瑤忍不住想捂臉。
她方才就該檢查的!
不過——
怎麼會有人會像她一樣,爬塔爬到一半,突然不爬了?
他又不知道樓上要有事。
薑瑤心裡哀歎,麵上卻還是滴水不漏,帶著笑道:“二哥哥在這,怎麼不說一聲?”
那語聲親昵,帶了幾分嗔怪也似的:“在背後聽人說閒話,可非君子所為哦。”
楚昭正吹著風,聽到話,轉過頭瞥了她一眼。
薑瑤被那一眼瞥得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那楚昭竟掀袍,自欄杆一落而下,而後,幾步走到她麵前,抬手。
薑瑤下意識便捂住腦袋:“你想做什麼?”
誰知那綢袖就被他輕輕一拎,撇開。
薑瑤隻感覺一道陰影罩來,而後,是一股淡淡的香氣,那香氣落到她發髻邊。
薑瑤抬頭,發覺楚昭竟然在替她簪花!
大約是簪得不對,還拿起花兒,在她鬢邊比了比,而後重簪。
他聲音徐徐流淌,流入她耳朵:
“金珂,七品提騎門郎將幼子。
其父金滿倉,出身屠戶,有勇武之力,卻無將乾之才,品性敦厚,好酒,宣武六年從軍,為千戶,後封七品提騎,娶妻盧氏,生二子,未納妾。
大子讀書不成,如今在長安縣衙當典獄,娶妻白氏,生一子一女,未納妾。
二子金珂,字明軒,年二十又二,五歲開蒙,十五考入白鹿書院,通四書五經,擅九章算數,策論講實乾,不擅詩詞歌賦。”
“……金家人口簡單,無納妾之風,金氏雖庸碌,卻也未有刻薄之言。金珂為人赤誠,今年下場,縱不得一甲,二甲也是無虞,實為…良配。”
那一句話落,楚昭已成功將那朵帶露牡丹簪到她髻邊,而後低頭,那雙漂亮的鳳眸認真地盯著她,問:“娘子覺得如何?”
這一幕,真真是曖-昧。
郎君臉靠得那般近,他那般白,鼻梁那般高,望著她的那雙眼睛那般深邃——
兼之那雙放在她鬢邊的手還未落下,絲袖如水一般垂落下來,將她的臉與他一並罩在陰影裡。
就這樣看著她,誠摯地向她推銷另一個男人——
薑瑤思路艱難地扯回來。
等等。
他是在告訴她,金書呆是個良配,叫她好誇慮考慮?
難道是信了方才她的話,生怕她賴上他,所以恨不得早早將她嫁出去?
豈有此理!
薑瑤登時就有幾分不快。
她這人素來有幾分牛心左性,自己不高興,便不想讓彆人高興。
隻朝對方一笑,在楚昭要退開時,迅速往前一步,那塗了丹寇顯得尤為纖細白嫩的指尖,一下子揪住了對方的衣襟。
雪色絲綢如緞,流金暗紋印在指尖。
薑瑤揪著對方,湊近對方,吐氣如蘭:“郎君怎麼不問我?方才在外麵說的,是不是真的?”
楚昭眸光落下來,落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芳白馥鬱,眼角含情。
而後,又落到那唇。
他難得有幾分散神,想起清晨煦日裡那一幕,在楊柳堤煙的斑駁暗影裡,被塗抹得豔麗的一雙唇。
楚昭頓時就有幾分懊惱。
這一懊惱,那點壓下去的臭脾氣就上來,隻冷冷一笑:“真的假的,與本殿又有什麼關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