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林見秋從楠楠敘述裡總結出來前因後果。
“你還漏了一點。”高警官提醒他,“沈知音有過流產記錄,根據時間估算是在她跟宋齊修交往期間,流產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所以其實一開始就盯上了楠楠嗎。”林見秋恍然。
這是他不知道信息。
高警官說道:“恐怕鐘新月也不清楚這一點,還當好姐妹隻是因為她而愛屋及烏,事實應該是恰好反過來。”
否則她也不會那麼心大地讓沈知音去接近自己女兒了。
身為母親,對於要搶走自己孩子人都是會抱有本能警惕和敵意。
“沈知音應該很早之前就提到過殺人報仇想法,而且跟鐘新月提到過,那起連環凶殺案報道裡提到了凶手出於報複社會泄憤心理殺人可能性,鐘新月就擔心沈知音也會變成這樣,所以才會那麼慌張。”
“但是後來她知道沈知音報仇對象是特定兩個人,反而放鬆了警惕。”
林見秋摸了摸下巴,又猜測道:“不過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呢?以前也有機會吧,得了什麼絕症嗎?”
高警官點了點頭:“她上個月體檢報告顯示肺裡有陰影,可能是有問題,醫生說她求生意誌很低,隻來檢查過兩次就不再來了,可能是因為一直一個人,覺得沒什麼牽掛。”
林見秋看了看停在路邊警車,沉默了片刻。
楠楠正在車上睡覺。
小女孩兒苦熬了一夜,見到警察聽他們保證一定找到媽媽,她就鬆懈了下來,撐不住睡著了。
即便睡過去,她也仍舊死死拽著林見秋衣角不肯撒手。
林見秋隻得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抓著,另一邊女警過來抱走了楠楠,讓她先去車上好好休息。
剩下人都已經開始搜索嫌疑犯位置。
附近監控也被監視起來,沈知音本身就存著強烈死誌,這處位置對她而言意義非凡,輕易不會離開。
找到她隻是時間問題。
林見秋望著遠處有些朦朧天空,原本湖泊後麵是一片連綿低矮群山,此刻已經被樓房遮擋住。
雖然樓房不高,但也著實煞風景,本來悠遠縹緲群山都變得冷硬了起來,毫無溫度可言。
林見秋忽說道:“沈知音一定很愛宋齊修。”
高警官一邊記錄搜索過位置,一邊接道:“但她更恨他。”
恨到要殺了他。
林見秋卻說:“愛與恨並不衝突。”
高警官微微挑了下眉,聽出點弦外之音:“什麼意思?”
“沈知音和宋齊修還在校園裡時候,各自拍過一段關於初戀獨角戲,都是在這裡取景。”
“兩個片子都是當作業交上去,故事內容和背景都完全不一樣,悲喜甚至都完全相反,差彆大到有些刻意。”
“但是他們取景背景都有山有湖,角度都一樣,還有湖上小亭子旁邊情人碑也都入鏡了,有一段用了同樣背景音樂,雖然時長都很短。”
“如果考慮到他們關係,也許是情人間心照不宣小情趣。”
“那個片子沈知音得了校內評選獎,但不是她最好作業,宋齊修被當做反麵教材在公開課上點名批評,但他們都放在了自己博客裡留作紀念。”
“其他作品可沒有這樣待遇。”
高警官筆尖頓了頓:“所以你才跑到這邊來?”
“這個真隻是順路。”林見秋攤了攤手,“我本來想問問你意見,結果手機沒電了。”
來之前他甚至還不確定那兩個視頻裡相似背景取自哪裡。
他隻不過是記得青樟路這裡有電影學院舊址。
而宋齊修和沈知音都畢業自那所電影學院,雖然早就廢址,但他們畢業前還沒拆除,也難保他們會不會結伴來遊玩過,說不定就會有什麼線索。
那些擺在明麵上線索警察肯定不會放過,他也就在這些細節處格外注意些。
聽到老伯提起那片湖,他很快就將二者對上了號。
剛剛他給手機重新充了電,讓老伯看了眼視頻,證實了確實是在這裡拍。
也算是運氣好。
林見秋扭頭看了眼遠處守著楠楠衛從白。
衛從白緊皺著眉頭,好像守著是什麼小怪獸,但是小孩兒一有什麼動靜,他就緊張得不行,立刻湊過去查看情況。
看看時間,應該早就過了他跟朋友約定點。
這事兒本來跟他沒什麼關係,早就在讓林見秋下車時候他就可以走了。
但旁邊人拜托他照看一下小孩兒,他一句沒辯解,點點頭就應了下來。
衛總果然是個大好人。
林見秋不由這麼感歎著。
險些站成一座雕像衛從白打了個響亮噴嚏。
他在第一時間扭過了頭,捂住了口鼻,怕把什麼病毒細菌傳染給小孩兒。
林見秋忍不住笑了笑:“也是托了衛總福。”
這麼看看,衛從白還是蠻可愛。
他想道。
大概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不遠處,衛從白捂住了鼻子,掏出手機,讓他助理趕緊給他買一打感冒藥。
-
某處廢棄倉庫裡。
鐘新月滿手是血,額頭上也有一道猙獰傷口,血才剛剛凝結,她有些驚慌地看著身邊人。
沈知音穿著新買藍色碎花裙子,規規整整紮了辮子,細細化了妝,看起來依稀有了幾分年輕時明豔風華。
隻是微微歪斜眼睛和嘴角是再多化妝品也遮掩不住。
衣服上沾了血跡和灰塵,頭發散亂了些許,顯出幾分狼狽。
但她手上拿著刀,指尖在刀鋒上輕撫著,眨眼便劃開一道口子。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臉上還帶著笑,微微抬著頭,朝遠方張望著。
這裡能夠透過樓房縫隙看到後麵遠山。
“你彆怕,等楠楠來了我就放了你,我不要你命,我隻要楠楠陪著我。”
“我們一家三口,下地獄也要一起走。”
沈知音摸了摸鐘新月臉。
鐘新月被摸得汗毛直立,想要尖叫卻被死死掐住下巴,刀鋒就在她脖子旁邊,她隻能把呼救聲咽回去。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混著血液紅染在臉側,顯得分外可怖。
但她安靜下來了,沈知音便不在理她。
沈知音依舊看向窗外,輕輕哼著歌。
“風兒吟,鳥輕鳴,山與水相迎……”
曾經回蕩在校園裡歌聲早已銷聲匿跡,如今即便是學院學生也未必聽過這首歌。
那些調子仍舊深深刻在她腦海裡。
她嗓子壞了,又或許記不清旋律了,怎麼也唱不出原來味道了。
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但她還是哼了下去。
「風兒吟,鳥輕鳴……」
那遙遠調子漸漸連成線,變得清晰、近在咫尺。
沈知音愣了愣,抬頭看向窗外。
遠遠好像瞧見一個俊朗年輕男人慢慢向她走近,彎起眉眼靦腆而拘謹地笑著。
沈知音覺得視野有些模糊起來了。
她眨了一眨眼,終於看清外麵人。
年輕男人不假,模樣雋秀帥氣,臉上同樣掛著笑,卻有些散漫,也無深情與愛意。
她記得那張臉,不久之前才見過。
似乎是那個落魄到在影視城裡演死屍前大明星。
——林見秋。
沈知音陡然間回過了神,冷下了臉色,抓緊了手裡刀,對準了鐘新月脖子。
“彆過來!”
“不然我立刻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