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從白沉默了片刻,不由歎了口氣。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算了。”
“剩下錢足夠你衣食無憂地過小半輩子了,再隨便找個什麼正經工作也能正常生活了。”
“以後……”衛從白頓了頓,最後說道,“彆再做這種事了。”
“我怎麼賺錢,好像跟衛總沒什麼關係吧。”林見秋不以為意,“我很感謝衛總願意維護我,不過我們也就是臨時雇主和雇員關係,衛總還是不要入戲太深,畢竟以後一個圈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卻不一定還能看到我。”
他也是對衛從白維護多少有些觸動,這才多說了一些。
好在衛家家大業大,衛從白現在自己也想開了,就算鬨成這樣,以後圈子裡也不會有多少人敢當眾給他臉色看。
不過麼,老話說是“和氣生財”。
但衛從白聽著卻不大高興,他扭頭盯著林見秋看了一會兒,才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偏移了視線。
“我又不是在開玩笑。”
衛從白開始低頭摳著方向盤上皮套,一邊嘀嘀咕咕:“就當是看在你幫過本少爺份上,而且這次也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就當是補償,本少爺勉為其難可以當你朋友。”
說著他又強調道:“隻限於朋友啊,我對男可沒有興趣!”
林見秋不由失笑:“之前不是還追過齊少爺嗎?”
衛從白摸了下鼻子,輕咳了一聲:“那不是年輕不懂事,光顧著撬牆角了嗎?”
那時候雞血上頭,管牆角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但凡葉臨雲有,乾脆一股腦挖過來就行了。
林見秋笑了笑,岔回話題:“我知道衛總是個好人,不過麼,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人,沒必要因為愧疚和責任感做到這樣,衛總也不缺我一個朋友吧。”
衛從白卻小聲答道:“我沒有朋友。”
林見秋怔了怔。
以衛從白自尊,說出這麼一句已經是極限了。
他說完又低下頭去繼續摳方向盤。
林見秋回想起劇情。
劇情裡衛從白就是個用來推動主角們感情戲工具人配角,對他這個炮灰反派刻畫寥寥,隻能從旁枝末節裡推測一些出來。
葉臨雲也說他沒有朋友,因為站得太高,卻又不夠高。
如同他哥那樣高度,也能找到同為天才和怪人誌同道合夥伴,一心埋頭在永無止境學習和研究裡,是沒空覺得寂寞。
葉臨雲和衛從白就正是卡在中間,比一般人聰明,也比大多數人富有,幾乎一開始就站在終點線上,但難以再前進一步。
他們所有成就都是踩著前人肩膀,卻難以逾越到一個新高度。
往上太難,便隻能往下看。
下麵人也總是仰著頭看他們,言行之間就算沒有刻意討好,也難免會有拘束,生怕惹惱了他們影響到自己家族生意。
過分拘謹態度,也讓葉臨雲和衛從白麵對他人時,習慣於帶著幾分居高臨下。
這樣不對等心理地位,是很難產生什麼真摯友情。
所以隻能說是狐朋狗友,能一起喝喝酒、說說閒話、搞搞事情,卻難以交心、全身心地去信任。
偏偏葉臨雲和衛從白這兩個各種位置都對等,是不死不休死對頭。
那些狐朋狗友,甚至不如衛從白自己公司裡人更讓他覺得安心與信任。
所以衛從白說他沒有朋友,也許不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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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尷尬沉默氛圍是一通電話。
林見秋掃到旁邊屏幕上來電顯示,電話是丁雙木打來,八成是想跟衛從白求和。
丁雙木連葉臨雲都不敢得罪,當然也不敢真正得罪衛從白。
不過就是仗著他跟衛從白關係還不錯,便開始自以為是地試探著他底線,但當他意識到衛從白真生氣了之後,他便又開始止不住惶恐了起來。
他本來就是標準牆頭草,一方有了弱勢,他便立刻向另一方靠攏。
如今衛從白公司起死回生,沒見頹態,哪怕丁雙木心裡覺得他前途未卜,也絕不敢在這時候表現出來。
做錯了事,自然要道歉。
哪怕他自己心裡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但衛從白覺得錯了,那就錯了。
丁雙木比林見秋還舍得下臉皮,甚至說出了願意向林見秋負荊請罪話。
這當然是為了討好衛從白,而不是林見秋。
衛從白連手機話筒都沒有意思性地掩一下,直接抬頭問林見秋:“丁雙木說要跟你負荊請罪,你要看嗎?”
林見秋揚了揚眉:“我不是說了嗎,餘興節目要加錢,丁總。”
丁雙木呼吸一滯,咬著牙問道:“不知道林少爺要多少?”
“看在丁總是衛總朋友份上——”
“曾經是。”衛從白糾正道。
“看在丁總曾經當過衛總朋友份上——”林見秋從善如流地更正,“我給你個折扣好了。通常來說加班費都要雙倍三倍,不過你這麼有誠意,我看五百萬就頂天了。”
林見秋算了算,謙虛地說道:“多了我也不好意思收麼,我也是有底線人。”
丁雙木:“……”你有個屁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