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並不能影響薑蘇視物。
她進屋後,一眼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叫李秀芝的老女人。
幾十?年沒見日光,讓她的皮膚變得異常蒼白,蒼白中還隱隱透著一股青色,她和瞎眼老頭一樣瞎了一隻眼,一左一右,都用黑色膠皮封著,而那完好的眼睛,正充滿著刻骨的恨意,狠狠地瞪著她。
她身上籠罩著的死氣和怨氣甚至比瞎眼老頭還要濃重。
她叫出了“薑歡”這個名字。
很明顯,她認識幾十?年前的她。
然而她對李秀芝這個名字卻全然陌生,當麵看著這個老女人,也認不出以前是否有過?瓜葛。
薑歡這個名字,她用過很長的時間,有一部分的薑歡的記憶已經遺失,她至今沒有找到遺失的原因。
但是很明顯,這個叫李秀芝的老女人不僅是認識她,而且還和她有仇。
看她的眼神簡直像是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是你!薑歡!就是你!”這時候李秀芝自己使動輪椅激動地朝著薑蘇衝了過?來:“為什麼你這麼多年都不老!”
翟靳聿把薑蘇拽到自己身後,冷冷的看著李秀芝。
“你又是誰?!”李秀芝在翟靳聿麵前停下,仰高了頭瞪著翟靳聿。
翟靳聿沒有回答她的話。
薑蘇從翟靳聿身後探出頭來,看著李秀芝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薑歡,薑歡是我奶奶。”
李秀芝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薑蘇,癲狂的叫到:“怎麼可能!你分明和那個賤人長得一模一樣!你害得我瞎了雙眼斷了雙腿!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曾雄說:“師娘,你認識的人都一大把年紀了。人家還沒有二十?歲,難道她長生不老不成?”
薑蘇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李秀芝也有些驚疑不定,她很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四十?多年前認識的薑歡一模一樣,身高模樣,就連年紀都一樣,還有她看人時候的那個神情,根本就和薑歡如出一轍。
可是就算薑歡有幾分能耐,但是她畢竟不是妖怪,又怎麼可能幾十?年都不老?
“你說你不是薑歡,那你是誰?”李秀芝問,她的情緒不像剛才那麼激動,眼神陰鷙的盯著
薑蘇,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謊話說了無數遍,薑蘇完全不痛不癢:“我是她孫女啊。剛才不是說了嗎,薑歡是我奶奶。”
李秀芝盯了她一會兒,什麼都看不出來,她問:“薑歡現在在什麼地方?”
薑蘇毫無心理負擔的說:“她死了。”
李秀芝瞳孔擴大,臉上的表情扭曲的有些猙獰:“死了?!什麼時候?怎麼死的?”
她認識薑歡的時候,薑歡也就和她孫女現在一樣大,四十?多年,六十來歲,怎麼死的?!
薑蘇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李秀芝臉上七分快意三分遺憾:“她死了!老天爺果然是有報應的!隻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如果薑歡是在薑蘇出生前死的,那她死時還隻有四十?多歲,可以算得上是短命了。
李秀芝心裡覺得痛快,但她還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她盯著薑蘇,問:“那你爺爺是誰?”
薑蘇還真?噎了一下。
大家一般都是問薑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爺爺是誰。
“我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就死了。”薑蘇立刻說:“我沒見過?。我母親也從來不跟我提起他們。”
李秀芝一點都避諱薑蘇就在現場,笑容帶著幾分癲狂和恨意:“報應啊......果然是報應!”
薑蘇冷眼看著這個老女人,心中冷笑,就算她不記得這個李秀芝到底曾經和她有過?什麼瓜葛,光憑她這一身的怨氣就可以判定她不是什麼好東西。
薑蘇一向不喜歡折磨人,而以前居然能下手把李秀芝的眼睛弄瞎雙腿打斷,可見當時李秀芝是揭了她的逆鱗了。
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看到李秀芝的第一眼,她的內心已經充滿了厭惡。
李秀芝在痛快和遺憾之中掙紮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薑蘇的眼神,她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那輕蔑的、厭惡的、冰冷的......和薑歡如出一轍的眼神。
讓她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跪在地上不惜放下自己的自尊苦苦哀求薑歡放過她,而薑歡就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也是這樣的輕蔑、厭惡、冰冷......
薑歡當時輕
飄飄的說了一句讓她永生難忘的話,她說:“把她弄出去,瞎她的眼睛,把她的雙腿打斷。讓她不能再出現在我的麵前,臟了我的眼睛。”
從那一天開始。
她再也沒有見過?陽光。
也再?也沒有一次真心的笑過?。
她常常在噩夢之中夢到薑歡的那個眼神。
讓她刻骨難忘。
她生活在這煉獄,就是為了苟延殘喘,等著看薑歡的報應。
而現在薑歡已經死了,還死的那麼早,按理來說,她應該覺得解脫,痛快了。
可是沒有。
李秀芝陰冷的看了薑蘇一眼,然後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臥室出來的瞎眼老頭說:“還愣著乾什麼?客人上門,茶也不倒一杯嗎?!”
曾雄愣了一下,突然神情有些緊張:“倒什麼茶?”
瞎眼老頭也躊躇地看著李秀芝。
李秀芝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對曾雄說:“你跟我過?來。”然後使動輪椅進去裡麵的房間。
曾雄看了薑蘇一眼,然後跟了進去。
“把門關上。”李秀芝說。
曾雄把門關上,然後壓低了聲音隱含著憤怒的說:“你想乾什麼?!這兩個人可不是那些打工妹!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要是他們不見了,肯定有好多人過來找,到時候把警察引過?來,我們都得玩完!”
而且他也不願意讓薑蘇就這麼死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李秀芝忽然陰森森的說。
曾雄不說話,心裡一突,皺著眉頭看她:“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放心,我不殺她。”李秀芝眼神陰鷙:“等把她迷暈了,到時候我給她下蠱,她就能任你擺布,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曾雄的眼神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卻還有擔憂:“那那個男人怎麼辦?”
李秀芝蠱惑說:“我會讓他忘了在倉鎮發生過?的事,也忘掉這個女人,就算她的家裡人找過來,到時候她已經是你的人了,他們還能說什麼?”
曾雄一顆心興奮地怦怦亂跳。
薑蘇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說不定他這回能人財兩得!
“你想怎麼做?”曾雄問。
李秀芝見他果然進套,隻冷冷的說:“你隻要在一邊彆破壞我的事就行了。”
曾雄說:“你
放心。”
李秀芝冷笑了一聲,說:“開門吧,我們去招待“客人”。”
曾雄連忙把門打開。
薑蘇和翟靳聿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瞎眼老頭正在給他們泡茶,桌上點了一盞現在已經很難看到的煤油燈,昏暗的光線照到的範圍有限,瞎眼老頭看到他們出來,神情複雜的看了李秀芝一眼,李秀芝卻隻當看不見,曾雄推著她過來,她幽幽地說:“這是好茶,市麵上都買不到,一般的客人我都不會泡這麼貴重的茶給她們喝。”
薑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翟靳聿端坐在那兒,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人發現他衣料下的肌肉已經繃緊了,準備隨時發難。
茶葉看著就像是普通的茶葉。
經過開水衝泡之後卻散發著一股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