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托付(2 / 2)

他們可以成為流民,也能成為盜匪,他們可以成為起義解救他人,但會為缺少軍糧劫掠殘殺百姓。

這股力量,若是不好好約束,便會反噬,而袁熙的做法,便是讓他們意識到戰爭的意義不止在於勝利,還在於保護。

軍法固然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最樸素,發自天性的階級感情,即他們和百姓一同耕種,彼此相幫,乃至相互理解。

這種做法,看上去沒有直接的好處,但是袁熙手下的將領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手下這些士兵,在打下一地後,要求屠城的呼聲大幅度減少。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下城不屠反而是少見的,畢竟兵士就指望屠城搶掠婦女財貨了,若讓他們止息這種念頭,隻有給他們更大的好處才行,不然就很有可能像曹操手下的青州兵一樣,時刻都處於暴動的邊緣。

而增加的兵士俸祿,顯然沒有屠城收益高,之所以打了這麼多年仗,兵士們還能保持相對理智的狀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勞動教化的功勞。

如今袁熙在校場高台上,台下的趙雲騎在馬上,手提木槍,帶領騎兵縱橫馳騁,木槍所到之處,另外一方的騎兵紛紛落馬。

趙雲用的雖然是木槍,而且眾人都穿了甲胄,但還是擋不住趙雲衝陣,作為對手的閻柔雖然善於騎射,但近身搏殺卻比趙雲差了不少,所以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落敗。

袁熙身邊坐著的是太史慈,他身子半歪在木椅上,身上披著皮裘,雖然此時天氣並不太冷,但太史慈如今身體每況愈下,已經是不敢受涼,不然就是一場大病。

其實早在上次合肥之戰時,太史慈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平時行走坐臥都很費力,一身武力剩不下三成,能陣斬韓當,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自此之後,太史慈就徹底退出主將之位,在江淮水軍之中專職練兵。

而這次太史慈親自來薊城,卻是向袁熙親自告老的。

袁熙明白,對於太史慈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做出這種決定無疑是非常艱難的,也正因為太史慈有此自尊,才不願意在軍中繼續白吃俸祿。

太史慈的身邊,是其獨子太史享,幾年前還留著鼻涕的小屁孩,如今卻已經是十歲的少年,身形長高,已經有其父幾分風采了。

然而太史慈卻說其沒有武學天分,並沒有讓其學武,而是讓其專精於讀書,袁熙先前考較過幾次問題,發現太史享倒是答的有模有樣。

袁熙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太史慈盯著台下的趙雲,其搭在木椅把手的手指微微顫動,一開始以為是太史慈畏寒,隨即發現其手指節奏,和趙雲出槍的時機極為吻合,才醒悟太史慈這是在模擬和趙雲交手的招數。

袁熙心裡暗歎一聲,曾經能和孫策平分秋色,如今卻隻能躺著看同儕演武,太史慈的心中,一定也有很多不甘吧?

太史慈感受到了袁熙的目光,便側過頭來,對袁熙說道:“慈前日去溫侯和德州的墓前拜祭了。”

“兩人都曾名震北地,卻雙雙歿於戰陣,然死後做了鄰居,讓慈很是羨慕。”

“本來慈想死後,葬在同處,九泉之下也許能和兩位把酒言歡,奈何家中老母執意要慈回家鄉祖地,便隻能聽從,之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主公了。”

袁熙心裡有些難受,安慰道:“子義將養身體,將來日子還長得很。”

太史慈哈哈一笑,“承蒙主公吉言。”

他話鋒一轉,“慈這個不成氣的兒子,跟著我也是無用,且慈敵人不少,還望主公給他安排個看門的活計,安穩度過此生,慈便感激不儘了。”

袁熙沉聲道:“子義放心,這孩子是有文才的,我會讓他陪著叡兒讀書。”

太史慈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之色,對太史享喝道:“還不趕緊跪謝主公!”

太史享老老實實上來拜了,袁熙將其拉起來,對太史慈道:“子義好好將養身體,我還想讓子義看看,我們一起開創的太平盛世呢。”

太史慈沉聲道:“無論生死,慈都會看著,也永遠記得在主公麾下的日子。”

兩人都沉默了,一時間天地之間,隻有校場的馬兒嘶鳴聲,伴隨著天上吹來的風聲,遠遠傳向四方,竟隱隱有了些悲涼雄壯之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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