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做的事情被糜泰得知後,趕緊派人送信回青州黃縣,糜家商行的所在。
彼時糜夫人得了袁熙的命令,正在黃縣整頓商船,購置貨物,發船給糜泰運送兵士武器,準備以強硬的態度和卑彌呼交涉。
結果消息傳過來之後,糜夫人眼前一黑,她知道這次糜芳捅的簍子大了,而且私自建國破壞了袁熙海外擴展的大計,袁熙怕是會興兵討伐!
想到這裡,糜夫人急了,她得知袁熙如今身在廣陵,便親自坐船過來請罪。
袁熙沒有料到糜夫人過來,他見糜夫人一臉焦急,風塵仆仆的樣子,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結果聽糜夫人講完,頓時忍不住大笑起來,“這算什麼事情,讓你擔心成這樣?”
“這不挺好的嗎?”
糜夫人見了,頓時心裡放鬆下來,但還是惴惴不安道:“夫君……不怪責阿兄嗎?”
袁熙笑道:“怪責什麼?”
“他搶的又不是華夏領土,而是真正意義的開疆拓土啊。”
“這要是放在和平時期,封侯是妥妥的,如今天下大亂,他自立為王,也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他一步登天稱王,倒是我和平起平坐了。”
糜夫人汗顏道:“什麼平起平坐,這都是家兄心裡沒數,倭奴國那邊都是不服教化的野人,如何和占據半壁江山的夫君相比。”
“而且他這樣做,不會影響到夫君的大計嗎?”
袁熙點頭道:“多少會有一點。”
“倭奴國……哦不,糜國,”在場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都笑了起來,袁熙忍住笑道:“那邊還有真有些我缺的東西。”
“如今華夏這邊的金銀礦,大部分都不好開采,而糜國那邊的這類礦產,很多都在地表,開采成本隻有這邊的幾十分之一。”
“所以即使不就地熔煉,而是將礦石運回來,也是劃算的,不過是浪費些人力罷了。”
“當初我的預想是,讓糜泰和卑彌呼交易礦產開采權,就地熔煉金銀,然後運回來做為我領地內貨幣改製的重要依托。”
他轉向一邊的步騭,“子山不是說過,分田的做法,有些不可避開的隱患嗎?”
步騭聽了,連忙三言兩語,將他認為有用的徐州官員提出的建言說了,袁熙點頭道:“提出這些疑問的人都是有才的,你記下來,讓他們作為副手幫你。”
“這其中有個問題提得很好,分田之後,百姓有了田,但如何繳納賦稅,如何分配勞役,必然會產生極大的變化,若是沿用舊有的辦法,肯定會產生大問題。”
“這便涉及到古往今來最為麻煩的一個難題。”
“稅賦,貨幣,支付手段三者之間的平衡。”
“三者在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前,必然會產生諸如貧富納稅不均,貨幣緊縮,最後物價上漲,稅賦加重,地主利用平民倒逼皇權的惡性循環。”
在場幾人聽得似懂非懂,步騭和糜夫人還尚能若有所思,呂玲綺差點腦筋短路,起身道:“你們慢慢說,我出去清空一下腦子。”
她隨手拉著步練師就往外走,袁熙驚訝道:“你乾什麼?”
呂玲笑道:“夫君放心,我毛病已經改了,不會吃了她的。”
步練師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意思?
倒是糜夫人臉上飛起一朵紅雲,咬了咬嘴唇,她偷偷看向袁熙,發現對方並未在意,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心道呂玲綺膽大妄為,偏偏和夫君相處的很好,性格不同的兩人如此想合,這是因為夫君海納百川的緣故吧?
袁熙心思卻不在這上麵,他正努力搜索詞語,想用步騭所能理解的話,來解釋這個超乎時代的難題。
他從唐朝的錢帛並行政策,想到了大宋發行的交子失敗,再想到了明朝後期張居正一條鞭法先成功後失敗,最後種種,都歸結到了一個問題上。
貴重貨幣金屬稀缺,導致其並不能支撐起正常的貨幣流通體係。
這便是所謂的錢荒,即錢貴貨輕的現象。
史書有載最早的錢荒,發生在東晉,彼時隨著生產發展,市麵買賣的貨物倍數增長,而相應的流通貨幣限於生產和決策者對於這種現象缺乏認知和預防,不增產反減少,於是產生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此時貨物降價,整個社會購買力上升,但貨幣卻沒有及時跟進增發,於是出現了貨幣使用的貴重金屬價值身高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