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聽了,心下一喜,連忙拄著拐杖跟著進去。
那門子走的極快,許褚兩條腿行動不便,全靠雙臂支撐雙拐用力,隻能勉強跟上門子的步伐,一時間頗為狼狽。
那門子帶著許褚走了兩條長廊,許褚才發現不對了,他先前是曹操府裡護衛,各條道路都了如指掌,如今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曹操的寢屋!
他剛想出聲詢問,但剛一張口,隨即把話咽了回去,隻默默跟著,不多時,許褚便見到了糟蹋多人,卻是曹丕。
許褚之前從未在曹丕臉上看到如此多的表情,惶恐,急躁,不安,憤怒,混雜在一起,顯得臉頰極度扭曲,其在看到許褚的一刹那,曹丕就出聲道:“仲康,我可以相信你嗎?”
許褚忙道:“公子儘可以相信小人。”
曹丕死死盯著許褚,“真的?”
許褚趕緊道:“自然是真的,公子還記得當年在許都之事嗎?”
曹丕知道許褚說的是許都宮中,自己調戲宮女被撞破,許褚給自己遮掩的事情,臉色便柔和了些,出聲道:“仲康,我現在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所以我能相信你到什麼地步?”
許褚知道自己這時候要表態了,所以他毫不猶豫道:“褚可以為公子赴死。”
曹丕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出聲道:“我記得仲康有子嗣了吧?”
許褚出聲道:“是,已經十三歲了。”
曹丕點了點頭,沉聲道:“若我上位,保仲康世代富貴。”
許褚心中一跳,這種條件可不是無緣無故許下的,便低聲道:“公子想讓褚做什麼?”
曹丕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隻道:“仲康記得今天的話。”
“到時候我若需要仲康,自會來知會。”
“你先去阿父門前等著吧。”
許褚拄著雙拐出去,他隱隱嗅到了些不好的氣息,但自己現在還能回頭嗎?
此時曹仁已經到了曹操屋裡,卞夫人和曹植正吃力地扶曹操起來。曹操勉強睜開眼睛,麵色灰敗,向著曹仁伸出手來,“子孝,是子孝嗎?”
“你來了?”
曹仁見曹操雙目無神,直勾勾看向自己身側,眼淚差點流了下來,他上前幾步扶住曹操手臂,悲聲道:“明公,明公你的眼睛怎麼了?”
曹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出聲道:“不妨事,隻是有些看不清,休息幾日就好了。”
曹仁聽了,心裡更加難受,曹操這些年來,總是脾氣暴躁,說自己身體有恙,但一打起仗來,卻比誰都生龍活虎。
但如今其卻如此樂觀,說出的話仿佛是在自我安慰,這讓曹仁悚然而驚,曹操這不是自信,而是自言自語,想要讓自己相信還能恢複,這正是喪失信心的表現!
卞夫人輕聲道:“大王前幾日病痛不已,藥石不管用處,便讓妾取了飴糖過來食用。”
“妾也曾猶豫了,但大王實在忍不住疼痛,足足吃吃了兩三斤飴糖,方才緩解些許。”
“但自從昨日起來後,眼睛就有些……”
曹操突然暴怒起來,一把將卞夫人推倒出去,“說個屁!”
“孤沒事,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覺得孤要死了一樣!”
曹仁趕緊安慰道:“明公正當壯年,休息幾日,一定能好的。”
曹操聽了,這才麵色稍霽。
如果袁熙在場,應該能判斷出,曹操的病症,應該是糖尿病引發的失明和青光眼,這個時代想要治好,可沒有那麼容易,而且脾氣暴躁失常也是病症後期的表現,可以說曹操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這些年袁熙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向曹操地盤低價傾銷高質量的糖,便是為了報一箭之仇,如今終於是收到了效果,這個時代的人,尚不能意識糖這種東西的危害,過量服用如慢性毒藥,終於讓曹操一步步走向了深淵。
對自己病情真相一無所知的曹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他對卞夫人和曹植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要和子孝單獨說幾句話。”
等卞夫人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曹植出去後掩上房門,過了好一會,曹操才對曹仁道:“子孝,把城裡最近發生的事情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