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同眠(1 / 2)

錦衣殺 九月流火 9594 字 9個月前

靈犀靈鸞聽到“卿卿”這兩個字從指揮使嘴裡說出來,心臟都停了一瞬。王言卿背對著靈犀靈鸞而坐,並沒有察覺那兩人的異樣,要不然,她一定能意識到她的“哥哥”不對勁。

然而王言卿沒有看到,她陷在陸珩溫柔含笑的眼波中,周身的警惕一點一點消融:“我好多了。二哥,你在鎮撫司待了這麼久才回來,想來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飯菜,隻是我不記得你喜歡什麼,隻好把我晚上吃過、覺得還不錯的菜點了一份。”

陸珩乾的事見不得光,他可太怕彆人給他投毒了,所以即便是陸家的廚子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王言卿詢問未果,隻能按自己的喜好為陸珩準備晚膳。

陸珩朝紅木回紋八仙桌看去,上麵放著好幾樣菜,葷素湯菜俱全,食盒到現在飯菜也不見涼。

陸珩回頭,發現王言卿正小心翼翼看著他,似乎生怕他不高興。陸珩失笑,想摸王言卿的頭,憶起她頭上有傷又收了回去:“我說了,你在陸宅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用這麼瞻前顧後,戰戰兢兢。這些正好是我喜歡的,不過夜深了,我沒什麼胃口……”

後方靈犀靈鸞垂著頭,眼睛裡沒有絲毫意外。看,她們就說,指揮使不會碰的。

然而靈犀的想法沒落,就聽到陸珩語氣轉了個彎,笑道:“除非卿卿你陪我。”

靈犀嘴角一抽,險些沒掌住表情。靈犀靈鸞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即便再吃驚都不會抬頭看。陸珩的眼睛像水波一樣瀲灩勾人,尤其當他專注看人的時候,幾乎能把人溺斃。王言卿臉紅了,幸而沒人朝這個方向看來,她暗暗鬆了口氣,小幅度點頭:“好。”

王言卿不能劇烈活動,陸珩扶著王言卿慢慢站起來,悠悠走向飯桌。丫鬟們上前將食盒撤走,王言卿掀開瓷盅,熟稔地盛湯:“二哥,你剛回來,先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吧。”

陸珩笑著接過她端來的魚湯,眼睛卻在不動聲色觀察。她沒有記憶,但生活本能還在,看她盛湯遞碗的動作,明顯以前做慣了。她關心的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但是,王言卿的表現,卻和資料上的記載略有出入。

陸珩掃過桌上的菜,口味都偏甜、偏淡,桌上的肉都是白肉,和記錄上寫著的“嗜好鹹辣、喜羊肉”截然不同。

陸珩慢悠悠含了一口魚湯,問:“卿卿,你受了傷,郎中特意囑咐了要注意飲食。羊肉最是滋補,明日我讓他們運一批黃羊過來怎麼樣?”

王言卿眉梢細微地擰了下,問:“二哥你要吃嗎?”

陸珩笑著搖頭:“不。送來多少,都是你的。”

“那還是彆了。”王言卿低頭舀動湯匙,說,“我不喜歡羊肉那股膻味。”

陸珩確定了,鹹辣、羊肉並不是王言卿的口味,而是傅霆州的。王言卿為了迎合傅霆州,才說自己喜歡這些。

陸珩心裡嫌棄地嘖了聲,他開始懷疑那份調查的真實性了。看來背資料並不代表萬事大吉,更多細節還是得靠他自己觀察。

陸珩看著王言卿低頭攪湯的動作,沒忍住笑了聲,拍了拍她的手,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有膻味是羊的錯,你悶悶不樂做什麼?”

王言卿沒忍住笑了,抬頭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吃人家的肉,卻還怪人家有膻味,哪有你這種道理?”

“它們讓卿卿不高興,自然是它們的錯。”陸珩坦然說著他的強盜邏輯,絲毫不覺得不妥。他心道傅霆州這個人真是惡心,但“卿卿”叫多了,還挺順口。

以往陸珩吃飯總是沉默而戒備,因為每一口都擔心有毒,進食於他而言完全談不上享受,隻是身體需要而已。今日有王言卿陪著,說笑間竟也吃了不少。

王言卿準備的飲食清淡好克化,一頓熱食入腹,身體從內部熱起來,腦海裡那些令人頭疼的案子仿佛也不算什麼了。王言卿傍晚用過飯,現在不過陪陸珩,陸珩放下碗筷後,她也撂了筷子,拿起帕子拭嘴。

丫鬟們上前,輕手輕腳撤去餐具。王言卿給陸珩倒了盞茶,輕輕放到陸珩手邊,試探地問:“二哥,你遇到什麼棘手事了嗎?”

陸珩回神,發現他又無意識想起案子。他掀開茶盞,緩慢撇動茶沫,熱霧氤氳在他眉眼前,一時看不出他的真實心緒。

陸珩隔著水霧打量王言卿,他發現王言卿對表情識彆很快,連他的心事都能看出來。他原本以為王言卿寄人籬下,早早鍛煉出察言觀色的習慣,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天然敏銳的直覺。

天生敏感,再加上後天鍛煉,才造就她近乎邪門的“讀心術”。以前生活經驗告訴她要掩蓋自己的異樣,所以她有意收斂,混在後宅中並不明顯,外人最多覺得她反應很快罷了。如今她失去記憶,行事像孩童一樣天真懵懂,卻頻頻語出驚人,這份驚世駭俗的天賦才凸顯出來。

陸珩眼珠細微地動了動,更加仔細地打量王言卿。王言卿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打鼓,笑著問:“二哥,你為什麼這樣看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雖然笑著,但肩膀已不知不覺緊繃起來。陸珩輕輕笑了,拉過王言卿的手,發現她指尖冰涼。

陸珩緩慢揉捏王言卿纖長的指尖,說:“卿卿,你不必迎合我。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無需揣摩我想聽什麼。”

她天生擅看人“臉色”,對情感的體察能力很強,能根據細微的表情變化猜出對方想聽什麼。這確實是一種生存技巧,但,陸珩不希望王言卿把這些技巧用在他身上。

他更想看到真實的王言卿。

王言卿怔了下,試著問:“你們不是這樣的嗎?”

陸珩忍俊不禁,低低笑出聲來:“當然不是。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有你這種能力,皇上也不必每日和那些蠢貨生氣了。這是上天賜予你的禮物,你可以拿來自保,但對著我儘可直言,不必瞻前顧後。”

王言卿第一次得知她和彆人不一樣,依然忍不住觀察陸珩的神情:“真的?”

“真的。”陸珩大大方方坐著,任由她打量。這確實是他的實話,不怕她看。陸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指,笑著說:“你我是一同長大的兄妹,比親生手足都親。一家兄妹,你不和我暢所直言,還有誰會提醒我呢?”

王言卿放下心,身體不由放鬆,臉上的笑也真實起來:“好。”

陸珩感受著手心玉石一樣的觸感,無聲無息地審視她。抓到她純屬意外,陸珩原本想拿王言卿開條件,發現她失憶後陸珩立刻改了主意。他打算把她雕琢成一件對付傅霆州的秘密武器,但現在陸珩發現,王言卿的用處比他想象中更大。

這麼罕見的天賦,這麼強的情緒洞察能力,留在後宅裡勾心鬥角太浪費了。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陸珩看著王言卿,意味不明笑了笑,忽然坐正了身體,頗有些鄭重地拉著王言卿的手,問:“卿卿,你願不願意幫二哥一個忙?”

“幫忙?”王言卿睜大眼睛,十分驚訝,“我?”

王言卿雖然還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但她知道陸珩是錦衣衛指揮使,看大家對他的態度,他手裡權力很大。這樣一個人,怎麼會需要她的幫助呢?

這樣想著,王言卿也說了出來:“我什麼都不會,而且還不認得人,我能幫上二哥什麼……”

陸珩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止住她的話:“不要妄自菲薄,卿卿能幫我的可不少。前幾天送來一份折子,保定府錦衣衛千戶梁衛去世,他的妻子梁文氏上報,說長女竟在這個關頭和人通奸。保定府衙判處此女死刑,遞到京城核審。”

地方上是沒有權力判定死刑的,任何人命案子都要遞到京城複核。京城批準,地方府衙才能行刑,京城若覺得有問題,整個案子都要重審。此案牽扯到錦衣衛,所以不經過六部,由錦衣衛內部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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