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求子(1 / 2)

錦衣殺 九月流火 9090 字 9個月前

陸珩又想笑,王言卿眼睛掃過來,陸珩一臉無辜,眨眨眼道:“我正聽著呢,怎麼不說了?”

王言卿沒好氣瞪了他一下,說道:“她視線上浮,眨眼速度變快。這才是她回想時的反應,而她快速眨眼,說明她心緒不平靜,多半是我問了一個她沒有預料過的問題,她一時半會想不出滴水不漏的說辭,便裝作生氣,躲開了這個回答。”

王言卿說這些話時,陸珩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他反而問:“你怎麼知道她在裝生氣?萬一她是真的氣憤呢?”

王言卿眼睛不屑地瞥了下,說:“她要是真生氣,我問出那句話時她就該爆發了。可是她卻想了片刻,先拍扶手,然後憤怒地質問。二哥,你生氣罵人的時候,會先做動作,再說話嗎?”

陸珩想了想,發現王言卿說的在理。一個人憤怒時拍案而起,拍案、起身、怒罵應當是同時發生的,但梁文氏卻明顯不同步,看來,她確實是裝出來的憤怒。

陸珩心想這一趟來的太值了,他學會了好多有趣的東西。冬日風大,王言卿的頭發被寒風吹散,和兔毛掛在一起,一顫一顫的惹人心憐。陸珩側身,將她肩膀上的頭發整理好,說:“卿卿明察秋毫,滴水不漏,讓為兄十分佩服。不過,你有一樣說錯了?”

王言卿一聽鄭重起來,眼睛認真地看向陸珩。陸珩把她的頭發放到身後,又摸了摸她衣領上毛茸茸的兔毛,說:“我生氣時從來不罵人。”

王言卿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她認認真真給他分析案子,他卻插科打諢!而陸珩全無做錯事的自覺,他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事,不斷揪王言卿比甲上的兔毛。王言卿冷著臉朝旁邊跨出一步,避開陸珩的手。

陸珩心中歎息,看來卿卿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再逗下去要惱了。陸珩適可而止,收回手,臉色一瞬間變得嚴肅:“照你的分析,至少十一月十六,梁文氏就知道梁榕已經死了。這個案子至今和梁大姑娘沒有任何關係,但命案過後不久,梁文氏就說梁大姑娘通奸。看來,這位梁姑娘多半知道些什麼。走吧,我們去問問梁姑娘。”

陸珩轉瞬從玩笑變回正經,王言卿都有些不習慣。她下意識點頭,隨即意識到,早在剛從梁榕屋裡出來的時候,陸珩就說過要查通奸案。也就是說,那個時候,陸珩便已經想明白這一切了?

那她還喋喋不休給他剖析了這麼久。王言卿沉默,陸珩發覺王言卿不說話,看了兩眼,很快猜出來王言卿在想什麼:“卿卿,不要妄自菲薄。查案不是一個人的事,往往需要多個角度佐證,才能確定最終元凶。你提供的線索,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王言卿一想倒也是,難得二哥請她幫忙,她努力想做到最好。就算她跟不上二哥的腳步,能側麵印證二哥的推測沒錯,也是值得的。

說話間,繡樓到了。陸珩止步,停在繡樓外,對王言卿說:“卿卿,前麵我不方便進去,你一個人可以嗎?”

王言卿點頭,她學過拳腳,對上成年男子都有一戰之力,何況這些內宅女眷?陸珩將一個哨子放到王言卿手裡,很鄭重地看著她的眼睛,說:“你一個人千萬小心,如果遇到事情立刻按響這個哨子,我進去找你。不要逞強,知道嗎?”

這個哨子是錦衣衛之間獨特的聯絡方式,王言卿將東西收入袖中,抬頭對陸珩笑了笑:“二哥,你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小心?我沒事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珩怔了下,馬上意識到王言卿說的是傅霆州。她沒有記憶,但一些認知還留在潛意識裡,比如,傅霆州以前也會單獨把她留在什麼地方,並不會像陸珩這樣千叮嚀萬囑咐。所以,王言卿才下意識覺得陸珩變了。

陸珩不能解釋,認下了這個悶虧,笑了笑說:“你病還沒好,我放心不下。我就在這裡等你,去吧。”

陸珩眼如秋水,溫柔從容地注視著她,仿佛無論王言卿什麼時候回來,他都會在這裡。王言卿回頭望了他一眼,輕輕道:“那我走了?”

陸珩點頭,視線一直沒離開王言卿。王言卿心想二哥最近怎麼變得婆婆媽媽,都讓人肉麻,可她向前的腳步卻安穩許多,因為她知道,背後有人一直跟著她。

王言卿逐步靠近,繡樓外守著兩個婆子,她們早就發現王言卿和陸珩了,此刻發現王言卿還往近走,遠遠就呼喝道:“太太有令,不允許靠近繡樓。你是哪兒來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王言卿停在門口,落落大方說:“我跟隨京城錦衣衛千戶陳禹暄大人來梁家吊唁,陳千戶十分同情梁家的遭遇,派我來和梁小姐說說話。”

王言卿說完,見這兩個婆子板著臉,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便給她們示意後麵的丫鬟:“我此行是經過梁家三老和梁太太同意的,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問梁太太的侍女。”

梁文氏派丫鬟跟著王言卿和陸珩,但丫鬟十分害怕陸珩,跟在後麵左右徘徊,不敢靠近。如今看到王言卿朝她比劃,丫鬟趕緊低著頭,不敢往陸珩的方向看一眼,一鼓作氣跑到王言卿身邊。短短幾步路,丫鬟像是打了場仗一樣,喘著氣道:“是太太讓她來的。”

有梁文氏的侍女作證,兩個婆子即便百般不情願也得放人。丫鬟趁機跟在王言卿身後,緊緊綴著,王言卿朝後掃了一眼,沒在意丫鬟的小算盤,麵色如常進屋。

繡樓有兩層,第一層是花廳和庫房,第二層才是梁大姑娘坐臥起居的地方。梁大姑娘鬨出通奸的傳聞,早就被人看押起來了,王言卿進來後,霎間成了所有人的視線焦點。

王言卿每走一步,都有人亦步亦趨跟著。王言卿心想照這樣還問什麼問,梁文氏的丫鬟虎視眈眈盯著,梁大姑娘怎麼可能吐露心聲。不過好在跟來的是丫鬟,而不是梁文氏,好糊弄的多。王言卿在心裡默默對二哥道了聲對不起,然後突然冷下臉,說:“我奉梁家族老和陳千戶之命前來問話,之後陳千戶要寫成折子,遞交給京城錦衣衛指揮使。若有絲毫閃失,將來指揮使怪罪下來,你們擔當的起嗎?”

其實這些丫鬟們並不知道指揮使是多大的官,但僅“錦衣衛”三個字,就足以威懾她們了。梁太太和族老對京城來的陳千戶百般拉攏,陳千戶還和老爺平級呢,就已經如此威風,如果是陳千戶的上級,那還了得?

丫鬟們都害怕了,他們在錦衣衛家庭裡伺候,所以越發知道這些人多麼惹不得。錦衣衛中最重視秩序,上級的命令是絕對的權威,往往一句話就能決定前抱怨一兩句,到時候梁太太是梁衛的遺孀,不會有任何問題,她們這些丫鬟卻沒命活了。

王言卿見丫鬟們被嚇住,又換上了柔和的表情,說:“不過,我也知道你們是奉命而為,無可奈何。這樣吧,我們折個中,我進去和梁大姑娘說話,你們就站在門外聽著,這樣你們回去能交差,我也能完成陳千戶的交待,怎麼樣?”

人性就是這樣奇怪,如果王言卿好聲好氣和丫鬟們商量,她們絕不會給好臉,但如果王言卿先敲打她們一頓,再稍微釋放善意,這些丫鬟就感激涕零,紛紛覺得王言卿是好人。

王言卿給出來的解決辦法合情合理,丫鬟們也沒有其他主意,便應允了:“好。但是姑娘,我們家小姐勾結人通奸,被太太抓到後有些瘋了,經常說胡話。你隻問通奸那天的事,不要問其他,萬一將小姐刺激的發了瘋,族老和太太都要怪罪。”

“哦?”王言卿輕聲疑問,“梁大姑娘瘋了?這是怎麼回事,請郎中了嗎

?”

丫鬟麵麵相覷,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一個未出閣女子做出這種事,怎麼還有臉請郎中呢?太太從外麵請了驅邪符,可惜沒什麼用處。太太再三叮囑,讓我們不要和小姐說話,如果小姐說起胡話,就趕緊去稟報太太。”

王言卿應了一聲,對丫鬟們抿唇笑笑,說:“多謝提醒。陳千戶還在前麵等著呢,我先進去了。”

王言卿提著裙擺上樓,她不動聲色環視四周,發現二樓地方並不大,入眼是一套馬蹄足花鳥紅木桌椅,旁邊放著繡具和琴架,後麵用木扇隔出一間閉合的房間,應當是入寢的地方。所有陳設纖細小巧,一看就是給女子住的。

如今木扇牢牢閉合著,王言卿回頭,對身後的丫鬟們說:“你們就在這裡等候,我進去找梁姑娘。”

王言卿搬出陸珩的名頭嚇唬人,果然丫鬟們被鎮住了,乖乖停在木隔扇外,沒有跟進裡麵。王言卿停在薄薄的木門前,輕輕敲門:“梁大姑娘,我奉令尊故交之命,來和你問幾句話。”

王言卿說完,裡麵還是沒有動靜,王言卿等了一會,輕聲道:“那我進來了?”

王言卿沒等到梁大姑娘的回應,推門而入。她進來後發現光線很暗,所有帷幔都拉著,空氣沉甸甸的,透著一股陰幽。床幔後坐著一個人影,像截枯木,許久動都不動一下。王言卿知道這就是梁大姑娘了,她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停在帷幔外,柔聲說:“梁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京城陳千戶的侍從,陳千戶和令尊梁衛是故友,他聽聞令尊故去,痛心非常,今日專程來府上吊唁,讓我來後院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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