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鐘池微笑道:“二位來看範兄弟?他剛剛從馬身換回人身,尚有些不適應。”
林開道:“哪方麵不適應,動彈還是說話?”
“都不是。”範愛國悶悶道。
範愛國盤腿坐在床上,謝涼舉著鏡子站在一邊。範愛國轉著臉左看右看,末了憋出一句:“瘦不拉幾的。”
謝涼暴躁道:“吃點肉就胖了。你能不能有點感恩之心?”
範愛國穿越來時出了些差錯,原本與謝涼共用一具身體,後來又輾轉附身過一係列動物,大至公狼,小至蚊子。
重換人軀固魂的危險極大,涉及到秘詭巫醫之法,放眼江湖也隻有神醫傳人陶鐘池研究過一二,有膽子下手操作。謝涼替武林盟辦了不少麻煩差事,才終於為範愛國換來這具軀殼。
範愛國重新做人,也不露欣喜之色,歎息道:“能不能再換一個?”
謝涼一個翩翩公子被他氣得直翻白眼。
【九】
陶鐘池溫和地解釋道:“用人軀重生最多一次,很多人連這一次都撐不過就會魂飛魄散。”
範愛國不甘道:“我穿過來那一次不算重生?這不就兩次了?也許我天賦異稟,還能再戰呢?”
陶鐘池愣了愣,道:“穿越是異世的事,我輩沒有研究過。不過最好彆冒這個險。”
“我看你是換上癮了,重新投胎去比較快。”謝涼吸了口氣才轉向林開,“此番多謝盟主相助。”
“好說好說。”林開笑眯眯道,“範兄弟今後作何打算?可有落腳之處?”
範愛國搖頭:“我能留在這兒工作麼?”
謝涼道:“你一個穿來的不會半點功夫,武林盟要你何用?不如跟我回謝家山莊,還能在賬房給你找個活計。”
樓主忽然出聲道:“範兄弟穿來之前是做什麼的?”
範愛國道:“哦,我是個文員,專門給領導準備PPT的那種。”
【十】
林開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範愛國道:“嗯?”
樓主道:“就你了。”
範愛國道:“嗯?”
【十一】
“從前有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在一次出遊時不慎墜河
,醒來時發現自己回到古代,化身成了一戶富貴人家的花匠。小夥子極力隱瞞自己身份,卻還是不小心暴露了,眾人又驚又怕,把他當作異類拳打腳踢。唯有這家的大小姐憐憫他,仍舊留他做工。小夥子心地善良,備受欺淩卻無意報複,隻想與大家和平共處。大小姐傾心於他,竟私定了終身。然而,小姐家人察覺了異狀,把小夥子轟趕出城,又逼著小姐嫁給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少爺。小夥子肝腸寸斷,貧病交加而死。小姐成婚後,驚聞心上人死訊,痛哭著撞死在了他的墓前。隻聽哢嚓一聲,那墓碑緩緩裂開,從中飛出一對蝴蝶,相依相伴消失於花間。完。”
“……”
樓主歪了歪頭道:“照著這個大綱寫,有問題麼?”
“有。”範愛國道,“這不就是梁祝嗎?”
“是啊。”
“……”
樓主道:“總之中心思想是‘屠殺穿越者不應該,屠殺原住民更不對,隻有溫和派的武林盟是好人’。隻要植入這個觀念,餘下隨你發揮。還有問題麼?”
“有。”範愛國道,“憑啥是我?”
【十二】
樓主道:“這兒全是武夫。謝公子倒是文武雙全,可他是原住民,不太能領會穿越言情文的要義精髓。隻有你堪當此重任。”
“……”
樓主循循善誘道:“要求不高,每半月連載一章,按時交稿即可。我們會買通全國說書人組織進行地毯式宣傳,三個月出單行刻本,花錢請各大文豪作序留評。你還有稿費提成拿,何樂而不為。”
範愛國道:“萬一我寫不順,不能按時交稿呢?”
樓主道:“我們高薪聘請了謝公子隨身監督你。”
謝涼微笑著屈指一彈腰間佩劍。
“……”
【十三】
山伯□□著悠悠醒轉,一時竟記不起今夕何夕。他極力睜開眼,猛然翻身爬起,眼前是一雕梁畫棟祠堂,卻與大涼風格迥然不同。左近忽然傳來人聲,隻見幾名男子結伴走來,當先一人身穿
【十四】
範愛國擱下筆。
範愛國道:“寫不下去了。”
藥房的床榻上支了張矮桌,供範愛國療養期間寫作。謝涼原本坐在床頭調息,聽見動靜,不得不睜眼問道:“怎麼
剛開頭就寫不下去?”
“大涼的千年以前是哪朝哪代?那時候的人穿什麼?”
謝涼怕驚擾藥房裡的其他傷員,悄聲道:“這種東西可以忽略不寫。”
範愛國道:“那不行,故事要讓人身臨其境。我是有追求的作者。”
“……”
謝涼認命地撓撓眉心,起身道:“我去書房給你找資料來。你跳過這段先寫後頭的。”
【十五】
山伯默不作聲聽著管事訓話,怕被人瞧出異樣,也不敢多言,領了活計便去那後院栽種花苗。他抬頭抹了把汗,忽見一道倩影從廊前翩然而過。山伯定睛去看,隻見那佳人兩彎似蹙非蹙
【十六】
範愛國咬著筆杆絞儘腦汁地回想了一下。
【十七】
煙熏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淩波微步,羅襪生塵,蓮步輕移地走遠了。
山伯眼尖,恰瞧見那佳人腳邊落下一隻香囊。山伯趕緊踮腳去撿起香囊,拿手拍了兩下,湊到鼻端使勁一嗅,一股
【十八】
“我找到了。”謝涼將一摞書冊擺到榻上道,“你寫得如何了?”
範愛國努努嘴讓他自己瞧。謝涼瞥了一眼,怒道:“這半天功夫才幾行字?”
範愛國道:“這叫精益求精。我又卡住了。”
“卡在哪兒?”
“我不知道香囊是什麼味道。”
“……”
範愛國伸手道:“要不你送我一隻?”
謝涼道:“沒有。”
範愛國嗤笑道:“彆裝了,謝公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丟你車上的香囊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不信你沒私藏。”
謝涼道:“就是沒有。”
範愛國道:“那咱們請半天假,去街上兜幾圈,有人丟就撿一個。”
謝涼的長劍“噌”地出鞘兩寸。
範愛國默默縮回腦袋,低頭補上一句“一股難以描述之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