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繩子困住的雲京, 就像是一隻再也跳不動的大螞蚱,被迫曝光在所有人的麵前。
烏泱泱的人群轉頭看過來,這場景,令她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琉璃天的弟子們以為被抓住的是阿京, 正要仔細看看多日未見的可愛阿京, 瞧見是她, 都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咦, 阿京呢?”
“這大將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啊, 是人是鳥他分不清嗎?”
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太多,大家的腦子沒能來得及過多思考, 看見麵前是個人, 便本能覺得抓錯了,要嘲笑那石將軍一頓才解氣。
隻有雲京心裡最清楚, 這些目前還迷糊的弟子們, 遲早會想明白的。
她實際上大勢已去,回天乏術。
逃跑或者變身掩飾都絕無可能了, 雲京的一顆心徹底沉入穀底。
這種無望,反倒激出她的憤怒。
這個石將軍表麵客氣懂禮, 暗地裡其實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說是來找她這個“親女兒”, 可做的事哪一樁是為了她好?
雲京不跑了,也不掙紮了,甚至都不用那礙事的繩索主動拽著, 自己就一路朝石將軍走去。
你要見我是吧, 那我就讓你見!
大概因為她的憤怒太尖銳, 跟曾經嬉笑親切的模樣比起來, 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大家震驚之餘,也不由得主動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順利走到前麵,雖然因為暫啞,雲京沒法開口狠懟一頓,讓這位石將軍難堪,但她並沒有因此減弱身上的氣勢,挑起的眉頭跟不屑的眼神,證明了她的心情。
從她走出來,到站在自己麵前,石將軍的眼神就一直放在她身上,似打量,又似猜測。
尋兒多年終於成功的涕淚橫流,自然是沒有的,他隻是在長久地看過雲京如此不羈的麵色之後,哼道:“吾兒,與為父多年不見,你就是這般態度?”
雲京無聲笑了。
將軍您說我啊?您也不看看您自己,從頭到尾都淡定得一匹,您這是在找女兒?您這分明是在抓嘍囉啊。
還用繩子把我的手捆起來,親爹可沒有這麼做的!
石將軍要的態度,她偏沒有,還把手腕抬起來,將那根術法凝結成的繩子展示給他看,讓他趕緊解開。
對方隻瞥了一眼,便說道:“吾兒性子確實桀驁難馴,但你若開口喚我一聲父親,我自會給你解開。”
雲京:“……”
哦豁,那看來是沒希望了。
等了一會,石將軍沒有等到期待中的叫聲,就連雲京任意一點聲音,他都沒聽到過,心裡不由起疑,伸手鉗住她的下頜,逼她將頭抬起來,微眯著眼睛問道:“那人與我通報時,沒說過吾兒是個啞巴。難道你身為一隻鳥,卻不會叫?”
被突然捏得有些疼了,雲京還沒來得及發怒,旁邊便傳來一聲的冷喝:“放開她!”
腦袋沒法轉過去,但她聽得出來,這是仙君發怒了。
石將軍沒放,單手鉗製住雲京對他來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他看向憤怒已極,渾身劍氣勃發的蕭恕,道:“這位小仙君,剛才是想將那道天雷,劈在石某的頭上吧?”
蕭恕自知攏在袖中的動作,能瞞得過其他普通弟子,卻是瞞不過在場幾位高手的,自然也就不再掩飾了,直接揮出長劍,對準不遠處的石將軍,利落乾脆地回答:
“正是。”
兵器一旦亮出,廣場上的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眾弟子不管真相如何,都是要站在自家仙君這邊的,也紛紛嚴肅了麵色,將手按在佩劍的劍柄上,隻等著形勢一旦有變,就立即從旁邊支援。
石將軍不是沒有看見這些變動,但他麵色絲毫不亂,還笑著:“幸好你沒有,不然我隨手一擋,被殃及的可是你們琉璃天的弟子。”
蕭恕方才自然也有過類似的考慮,但凡他有把握一擊擊敗這位妖族大將,不牽扯到周邊的弟子還有雲京,他早就動手了。
看見雲京啞著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音,還要被這個家夥控製住,蕭恕心頭怒火更盛:“我說,讓你放開她!”
“石某打聽到,你這小仙君十分喜歡吾兒。她還是鳥身時你就獨寵她,後來她化人,你又與她生出男女之情,想要娶她。”石將軍不答蕭恕的話,也不懼怕那柄長劍,反而放緩了語速,繼續說道,“若在你們人族,你見了我的麵,就該俯首作揖叩拜嶽丈,哪有執劍相向的道理。”
說完,他手臂輕輕一用力,愣是將雲京往前拽動了一截:“看來你是不打算要吾兒了?”
蕭恕眼眸閃爍,隻能暗中咬牙:“……”
雲京的下巴差點被石將軍剛才那個舉動給捏脫臼了,疼得她一激靈。
這人說是她父親,但說話做事從來都不為她考慮一下的!
再加上剛才聽他嘴裡胡亂說的那些話,她心裡怒意更盛了,眼中戾氣瘋漲。
居然還要仙君朝他叩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真就坐上生父這個位置不肯下來,還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了!
不甘心自己變成一個人質,被人用來擺布仙君,她想也沒想,直接在怒意的驅使之下,拔出了自己的劍。
那根繩索,捆在她另外一隻手腕上,並未完全限製住她的行動。這麼近的距離,長劍鏗然出鞘,極其順利地抵上了石將軍近在咫尺的咽喉。
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一幕,場上的形勢突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