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僵住了。
她維持著臉朝後的姿勢,像是被釘在了座位上。
“你說得對。”她緩緩地說,“我們和死者也應該有某種聯係,我一直忽略了這件事。”
她轉頭對攝影師:“這也許會是突破口。我們待會兒再回去一趟報社。”
過去的兩天裡,林賽和攝影師幾乎都泡在報社和圖書館,翻閱了大量的曆史資料。但是迄今為止,他們的發現依然僅限於——
“安德魯的父親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
林賽乾巴巴地重複道。
她又歎了一口氣:“ALIEN就是這樣,找對方向才會得到線索。我們大概一開始思路就錯了。”
攝影師也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林賽接著又說:“你們呢?今晚怎麼辦?還是不回家嗎?”
萬祺回憶了一下那個空蕩蕩的大彆墅:“家肯定是不能回的了。”
“警察局也還是不要去比較好吧。”她又想起下午看到的審訊視頻,後背生寒地說。不知為何,逼仄的審訊室讓她覺得實在很不舒服。
林賽提議道:“要不要去我們那裡?我們就住在郊區的酒店。”
“好啊!”萬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拿玫的眼睛卻黯淡了下去。
——當眾人到達目的地時。
她望著麵前的汽車旅館,陷入了思考。
這是那種你經常在謀殺片裡見到的老式汽車旅館。
一排殖民風格的矮平房,肮臟、簡陋並且廉價。破舊的霓虹燈牌在白日奄奄一息地閃爍著,像是一具塗滿了白/粉的、豔麗的屍體。
“你們一定是對‘酒店’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她十分深沉地說。
她們推開旅館大門,經過了前台。前台空無一人,破破爛爛的木桌子,房門半開半掩,隱約聽到房間裡嘈雜的電視機響聲,更顯出了這旅館的荒廢。
林賽猶豫地問:“你們要再開一間房嗎?”
拿玫:“當然……”
她話說一半,就被萬祺捂住了嘴巴。
萬祺飛快地說:“當然不要了,四個人住一起比較安全!!”
拿玫麵無表情地將萬祺的手掰開:“乾嘛這麼激動,你想多人運動?”
萬祺:“???滾?”
林賽想了想,露出了讚同的神情:“雖然會比較擠,但確實我們住在一起比較安全。”
她領著其他人走上了二樓,一直來到走廊的儘頭。
舊木樓梯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像是烏鴉的慘叫。
林賽掏出了鑰匙。
拿玫冷不丁地說:“你不先敲敲門嗎?”
這話一出,萬祺的汗毛就倒豎了起來:“為、為什麼要敲門……”
“嘻嘻,因為要告訴房間裡的‘東西’,你要進來了。”
萬祺:“……”越說越嚇人,她好恨。
林賽假裝沒聽到並且推開了門。
一股陳舊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房內空間並不大,光線也極其昏暗。
兩張床,一個電視櫃,一麵寬大的鏡子。地方堆滿了攝影器材和報刊雜誌文件。色調暗沉的碎花窗簾和床單,加重了空氣裡揮之不去的壓抑感。
拿玫喃喃道:“行吧,這裡應該很安全。”
萬祺:“為什麼?”
“凶手天天在豪華大彆墅營業,來這裡太不符合他的身價了。”
萬祺:“???”又在說什麼狗話?
林賽甚至都沒有踏進房門。
她將鑰匙一把扔在電視桌上,匆匆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待在這裡,我們去報社,宵禁之前會回來。注意安全。”
萬祺:“注意安……”
但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
林賽用力地砸上了門。
隻有她和拿玫兩個人待在房間裡,麵麵相覷。
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
拿玫以一種罕見的語調,十分熱情地對萬祺說:“住酒店還有很多其他的注意事項,你要聽一下嗎?”
萬祺:“……不是很想聽。”
但拿玫仿佛並沒有聽到。
她徑直走了房內的大鏡子麵前,像E·T一樣,對著鏡中的自己自顧自地伸出了手指:“比如說,當你看到房間裡的鏡子,就要伸出一根手指,看看它和鏡子裡的手指有沒有距離。
“如果是正常的鏡子,兩根手指之間,應該會有一定距離。否則……”
萬祺背對著她,等了半天沒聽到下文,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催促道:“否則怎麼樣?”
她發現拿玫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的鏡子。
她的手指和鏡中的手指——
毫無縫隙地連接在了一起。
這當然不是她所說的“正常鏡子”該出現的情形。
拿玫:“哦豁。”
萬祺驚疑不定地看著她:“這……什麼情況?”
拿玫:“意思就是,這麵鏡子是個雙麵鏡。對麵有人在看著你。”
萬祺:“?????????”
這話令她汗毛倒豎,背後的肌肉在一瞬間僵直了。
但她還是無法控製地望向鏡子裡的自己。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神情驚惶,戰戰兢兢。
可是,這卻是一麵雙麵鏡。
她的臉之後分明還重疊著另一張臉。
一雙誰也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暗處窺探著她們。
“那……我們……”她顫聲道,“換個房間嗎?還是直接出去?”
拿玫:“乾嘛要這麼麻煩?”
說著,她就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塊備用床單,將這麵鏡子嚴嚴實實地蓋了起來。
“把鏡子蓋住就好啦。”她滿意地說。
萬祺再次被這簡單粗暴的操作震驚了。
“???不是,這房間裡有雙麵鏡你也敢住?!”
拿玫:“為什麼不敢?他們倆前幾天不是住得好好的嗎?”
萬祺:“……”想了一下,她竟然無法反駁。
“那就看看電視吧。”她說,“房間裡有聲音,感覺會比較安全一點。”
說著她就按動了遙控器。
一隻毛茸茸的八腳大蜘蛛出現在了熒幕上。
細細的蜘蛛腿在地板上快速爬動。
但腿中間……分明懸掛了一個倒著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