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又站在了鏡子前。
一雙顫顫巍巍的手,在為她戴上鳳冠。
淦。
她又回來了。
這件衣服到底要穿幾次!!
拿玫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是一張美得像雕塑一樣的臉,倒映在模糊的銅鏡裡,仿佛一副活色生香的油畫。每一筆都如同神的親吻。
但正是這張臉謀殺了自己,而那場謀殺仿佛隻發生在數秒之前。
那種瀕死的痛苦是如此真實,太過於真實——
讓拿玫第一次產生了某種自我懷疑。
鏡子裡的人真的是她嗎?
是她“自己”謀殺了自己嗎?
她真的還活著嗎?
拿玫還清楚地記得匕首捅進心口的痛苦,還記得刺進血肉的“噗嗤”一聲,還有她的血……
她的血噴湧出來,卻落在大紅的嫁衣上,仿佛她本就穿著一身血衣。
太痛了。
她連續死了兩次,太痛了。
每一次都是對她精神的撕裂。
拿玫忍不住西施捧心,四十五角仰望鏡子裡的自己。
啊,糟糕,仰望的角度鼻孔好大。
於是她又悲傷地低下了頭。
砰。
砰。
但她聽到了自己穩定的心跳。
這讓她抓到了一絲安全感。
她還活著。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拿玫:這次再死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念!!
——咦,沒拿是什麼鬼啦。
*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拿玫仿佛被迫三刷了一部十分無聊的國產可怕片,十動然拒,甚至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孩子在用力去砸窗玻璃。
滿身是雪的男人闖進來,要將她帶走,卻變成了一個稻草人。
萬祺和路顯揚震驚地看著他。
但拿玫卻無動於衷地將稻草人扔了出去。
稻草人在她手中輕飄飄的,她莫名感覺自己像個出門倒垃圾的良好市民。
但不知為何,腳踏出這茅草屋時,她的耳邊突然再次回響起這個男人急迫的聲音——
“你不該回來的,他們會害死你的,快跑!!”
拿玫抬起頭。
一望無際的雪原。
穿白袍的男人露出白森森的赤/裸胸膛,張開雙臂,像白鳥一樣飛馳而過。
他們說這男人是個瘋子。
可是——跑?
跑去哪裡呢?
小孩子們還在用力地敲著窗戶。
“賓客來了。”老婆婆說。
路顯揚:“我們去找他們。”
“不。”拿玫卻攔住了他,“我們在這裡等,讓他們來。”
路顯揚震驚了:“這點路你都懶得走?”
拿玫:“……”愚蠢的凡人。
她幽幽地說:“無知是你最好的武器。”
路顯揚:“?”
幾分鐘後,他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其他玩家們一臉疲憊與戒備地走到窗下。
路顯揚也第三次出去與他們寒暄。
“記者。”
“民俗學家。”
“背包客。”
……
拿玫默默地聽著玩家們自報家門。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她轉頭去問奶奶:“賓客?他們是什麼賓客?”
奶奶慈愛地伸出手來,為她梳理鳳冠:“自然是來觀禮的賓客。”
拿玫:“我的婚禮嗎?”
奶奶點了點頭。
拿玫又想問新郎是誰。但凝視著鏡子裡的臉,她突然回憶起上一次循環時,死前所看到的“自己”。
那個詭秘的笑容。
妖冶的紅唇一張一合。
拿玫突然間福至心靈,讀懂了對方的唇語。
“她”所說的是:
“你——不——該——問——”
有沒有搞錯,所以問錯問題就要被捅死嗎?垃圾遊戲也太苛刻了吧。
拿玫流下寬麵條淚水。
於是她又換了一個問題:“那麼婚禮是什麼時候?”
“三天之後。”奶奶說。
玩家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三天。顯然這是一個關鍵日期。
路顯揚眼睛一轉,突然推了推眼鏡:“那麼,這個遊戲的脈絡已經很清楚了吧。”
眾人都吃了一驚,轉頭看向他。
而他也渾身散發出謎之自信的王八之氣(?)。
他轉頭看向拿玫。
“我們都是賓客,是外地人;我們都是因為要來參加你的婚禮,而來到了這個村莊。”
“而你是新娘,是本地人。”
“婚禮在三天後,所以任務一定會和婚禮有關。這也為這一局遊戲設定了時間限製。”
“有道理啊。”一個玩家摸摸頭道。
短發女生也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拿玫幽幽地說:“不是啊,他們不是來旅遊的嗎,還有導遊呢。”
路顯揚:“……”失策了。
他十分尷尬地推了推眼鏡,仿佛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
萬祺:“嗬嗬,智商135。”
路顯揚:“……”
啪。氣球徹底爆了。
長發女生卻說:“你說得對,我們每個都有不同的身份,這背後肯定還有線索。到底為什麼來這個村莊,我們應該搞清楚這個動機。”
她作勢要將身上的背包卸下來。
但就在此時,所有人都聽到了頭頂一個溫柔的聲音。
那聲音分明被裹挾在寒風裡,卻依然如此動聽,如同低沉的大提琴。
「歡迎來到ALIEN。」
拿玫:淦,我都死兩次了,現在才來說遊戲目標??什麼垃圾遊戲!?
「你們是被選中之人,請和我一起完成這場遊戲。」
「請注意,本場遊戲的目標是,滿足絹代的心願。」
「遊戲失敗者,將永遠留在這裡。」
玩家們滿頭霧水地聽著。
路顯揚的臉也綠了。
「滿足絹代的心願」——這個遊戲目標,半個字都沒有提到過婚禮。
他又猜錯了。
拿玫:“嘖嘖,135。”
路顯揚:“……求你彆說了爸爸。”
一個玩家也抱怨道:“什麼鬼,還是完全聽不懂啊,這個遊戲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