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輕嘲:“在你的愛情觀裡,是不是認為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這種現象很正常?”
他眉頭擰在一處,下頷線條緊繃,想說點什麼,然而最終沒能開口,顯然是默認了。
“明白了。”她替他拍拍領子,故作輕鬆:“咱倆不是一路人。”
陸衍不太喜歡她這種故意分清界限的話語,抓住她的指尖,反問:“哪裡不對?不是每對情侶都能白頭到老的。”
他說完,意識到自己又走岔了道,煩躁地將額前碎發朝後掠去,“你彆給我挖坑,我說過,我對你是認真的。”
“認真不代表永遠。”她執著道。
陸衍沒脾氣,這對話簡直了,幼稚得令人發指。他撥了撥她的長發,笑道:“就那麼害怕我中途走掉啊?”
他以為她又回跳起來痛罵他自作多情雲雲,誰知道小姑娘遲疑片刻,竟然點了點頭。
陸衍的腦海裡炸開五顏六色的煙花,心軟得一塌糊塗,微微側過臉想吻她。
梁挽避開:“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說什麼?”他的唇離她的臉頰不過半公分,就那麼僵住不動了。
梁挽聳肩:“因為和你談戀愛幾乎可以預見下場,一定會很慘烈,估計比那個寧雅芙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沒有得到過,那就沒有念想。
要是得到過再失去,那種苦痛,誰能理解?
就如同她與陸衍,明明連個正兒八經的交往都算不上,在她說出那句算了吧的決絕之語後,卻差點把把過去一年的眼淚都哭完了。
她太害怕這種被拋下的絕望。
當初得知父親車禍去世,她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唯一在幼年時給過她無上寵愛的男人一夕之間離開,叫她渾渾噩噩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若是換成愛情,再來一次,還能熬過去嗎?
梁挽實在沒信心,也不願意嘗試了。如果說先前被陸衍強勢進駐生活還抱著三分希冀,那麼經曆過他爭吵過後無所謂的態度和寧雅芙事件後,那點子星星之火就全然熄滅了。
“所以不要再糾纏了,早點翻篇,你會遇到一個比我識大體也更能配合你的姑娘。”
她一鼓作氣說完,飛快拉開了門。
這回陸衍沒攔,他聽著最後那句話,尾音繚繞,如深山古鐘,一遍遍在腦子裡回蕩。
台詞如此熟悉,堪稱他送給寧雅芙的臨彆贈語。
莫非,前女友的詛咒真的顯靈了?
陸少爺渾渾噩噩,邁著機械的腳步走出去,遠處的小姑娘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摸出煙來,手指不受控製地抖,打火機撥了兩次沒點著。
挫敗和失落擠進靈魂深處,把原本沒心沒肺的人攪得如臨地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失了勇氣和驕傲,不敢再追上去,怕她又要說出什麼叫他撕心裂肺的話語,他有點遭不住了。
在商場五樓迷茫了整整兩小時,午夜時分,他開車去了H市。
市中心有罕見的六星酒店,頂層為總統套房,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夜景,一晚六位數,被譽為最值得帶女友共享私密時光的HOTEL。
結果就這麼個浪漫奢華的地兒,卻有人形單影隻忙工作。
陸衍進去時,荊念麵前還放著三台液晶顯示器,期貨合約和關鍵走勢圖顯示得密密麻麻。
“怎麼,還沒搞定小夜鶯呢?”他突然痛快了不少。
荊念戴著金絲邊眼鏡,五官無可挑剔,Z大出名的行走荷爾蒙,堪稱斯文翹楚。聽到好友奚落,他也不惱,微微一笑:“咱們半斤對八兩,誰也彆嘲誰。”
“老子真服了,這些姑娘一個個的,比嫦娥還難追。”陸衍長歎一口氣,十指插入到發間。
荊念轉過椅子,涼涼地道:“還可以吧,我快了。”
陸衍挑了下眉:“騙我的?”
“我們要一起去島上度假。”荊念言簡意賅:“不必太羨慕我。”
陸衍酸得不行,都是同一起跑線的,憑什麼人家進度條飛竄啊?他平複了下心情,直接問重點:“怎麼做到的?”
荊念轉著筆,淡淡道:“用了點手段。”頓了頓,他笑起來:“想聽嗎?”
陸衍佯裝雲淡風輕:“那就隨便聽一聽。”
“其實也沒什麼。”荊念慢條斯理地道:“前兩天雪下最大的日子,我去她家樓下罰站了一晚上,然後逼她親手給我喂臘八粥,吃了裡頭的過敏源花生,去醫院搶救了。”
陸衍:“……”是個狠人。
故事驚心動魄,可惜並不適用於他和梁挽,小姑娘倔得要命,油鹽不進,更彆說苦肉計了。
陸少爺心中抑鬱,反觀荊大教授,繼續盯盤,也沒有要安慰他的意思,隻是在聽到第十五聲歎息後,不耐道:“你彆裝什麼善男信女,想要就去爭,在我這裡憂鬱給誰看。”
陸衍猛地站起來,一言不發朝外走。
外頭忽而狂風大作,下起了冬雨。
他淋著雨,迅速跳上車,一路高速來到臨城的風景園區,晃過值班崗避開保安,他隱匿著身形,來到湖畔的彆墅。
罰站就算了,今天他決定當一回采花賊,夜闖小姐閨房。
隻是想法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十分鐘後,當陸少爺抱著雨汙水管艱難地在濕漉漉滑不溜秋的管道上爬行時,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等,梁挽的臥室在幾樓來著。
這房子大得離譜,瞧上去一層有十幾個窗戶,難道要挨個去查看?
陸衍淋成落湯雞,進退兩難。凍得實在受不了,他鋌而走險,給小姑娘發消息:【挽挽,我在你窗外。】
很快有窗戶推開的聲響從側邊的上方傳來。
他抬眸,看清了位置,雨絲飄進眼睛裡,不舒服地抬手去揉,沒留意到身體的平衡,瞬間摔了下去,小腿脛骨頂到花園裡的青石板,痛到炸裂。
陸衍沒敢哼出聲,慶幸方才爬得不高,應該不會骨裂。他趴在地上休息了陣子,帶著一身泥繼續勇攀高峰。
這回挺順利,敲響小姑娘窗戶時,他把臉上的泥抹去,莫名緊張。
穿著粉白睡衣的少女趿拉著拖鞋過來,瞧了他半天,隨即刷拉一下把窗簾遮了個嚴嚴實實。
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