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不見,不如先把刀放下,我們心平氣和的說話。”
這句話隻是一句用來過渡的場麵話而已,雖然已經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但是按照印象裡的鬼切冷淡暴裂的性格,荊楚遊不覺得這句話能起到什麼作用。
他這麼說,隻是以此引開話題,不至於使場麵尷尬到直接行使暴力手段的地步。
然而鬼切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把刀放下了。
隻是在收刀之前,他握刀的那隻手突然轉了一下,架在付喪神肩上的刀刃變成了刀背,隨後灌注了妖鬼之力的刀身直直的砍在了付喪神頸側。
剛剛醒來沒多久的大包平一聲不吭的暈了過去。
鬼切看都沒有看大包平一眼,偏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著荊楚遊臉上的表情。
被大包平擋在身後的荊楚遊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昏迷的太刀,安靜的房間裡喀嚓一聲,剛剛收回去的刀頓時又被抽了出來。
荊楚遊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把大包平塞到了站在一邊的崗部的懷裡。
記憶裡的鬼切,從曾經的正義之刃徹底轉變成妖鬼以後,原本凜冽純淨的氣息的變得暴虐又嚴酷,明明攜帶著不停焚燒的火焰,卻不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半點溫度。
然而無論是哪種狀態下的鬼切,荊楚遊從沒有覺得對方好說話過。
如果有安撫對方的可能性,那麼無論鬼切的來意如何,目的是什麼,和諧的交談總要比站在一堆廢墟上一邊打一邊進行對話要好。
現在的氛圍,要比荊楚遊聽到那句“簽訂了契約卻又被你單方麵解除的鬼切”時預估的場麵,要和諧太多了。
“我找了你很多年。”鬼切站在那裡,蒼白的手指握著腰間的刀,聲音低啞又平靜:“從平安京開始,現世裡目所能及的每一寸土地,我都找過,從高天原到三途川,到處都沒有你的蹤跡。”
“源氏不承認曾對你出手,晴明為他做了擔保。”
“我知道人類的壽命很短,所以我在三途川等了很久。”
“但是冥府的使者沒有接引過你的靈魂。”
“彼岸花說她沒有見過你,我請求八百比丘尼替我占卜,她說看不到有關於你的命運軌跡。”
一旁被迫吃瓜的水野真也看一眼荒再看一眼自己的上司,看一眼鬼切再看一眼自己的上司,隻覺得自己大概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眼前這個明顯種族不是人類的鬼切,聽他話裡的意思大概是和自己的上司有過一段契約。
——也可能不僅僅是契約,看著這個青年的語氣和表情,水野真也甚至覺得他們簽訂的其實是婚約之類的東西,然後自己的新上司卻在成婚的前一夜逃婚了。
他單知道“晉大人”的身份特殊,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特殊。
水野真也的目光在幾個人中間來回轉,冷不丁對上一了一雙墨藍色的眼睛。
神明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水野真也從那雙深邃平靜的眼睛裡讀出了警告的味道。
“請允許屬下先離開。”水野真也迅速把瓜放下,拉了拉一旁的崗部,欠身告退。
從鬼切追憶過去開始就一直在神遊的崗部猛然回過神,昏迷著的大包平還在他懷裡,眼前的一幕顯然他們已經不適合繼續聽下去了。
“去吧。”荊楚遊點了點頭,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分心給大包平和自己的兩個屬下。
他在思考自己和鬼切之間的關係。
荊楚遊並不想問對方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一直在找他,問這些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對荊楚遊自己來說,從他離開陰陽師世界到現在,不過是十幾年的時間,但是對於鬼切來說,卻已經過去了千餘年的時光。
這樣漫長的時光橫隔在兩人中間,經由時光所累積起來的執念,並不是一時半會能分辨清楚的。
當年鬼切前往大江山以後,荊楚遊便一直呆在平安京觀測劇情,後來因為主世界的遊戲劇情突然開放了新的大型資料片,劍三世界產生了二次進化,他隻能暫停平安京的任務重返大唐。
那個契約本來就是一次意外,荊楚遊也不覺得被源氏坑的一臉血的鬼切會樂意和一個人類簽訂契約。
那時候陰陽師的主要劇情已經走到了尾聲,世界趨於穩定,所以荊楚遊走的乾乾脆脆毫無掛念,隻是在原本就職的陰陽寮裡遞交了一份辭呈,便打開通道傳送回了大唐。
隨著荊楚遊離開,在未曾刻意維持的情況下,間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直接導致契約斷掉了。
尖銳刀劍的摩擦聲裡,試圖退治妖鬼的陰陽師被一刀捅成了屍體。
遠在大江山的鬼切突然捂住了自己的一隻眼。
他單膝跪地,一縷暗紅色的血液從他指縫間溢出,順著他的側臉滑落,在他胸膛上的繃帶上浸出一抹深色的痕跡。
“鬼切?”
一隻碩大的葫蘆從半空中砸了下來,張著猙獰的大口把地上還沒涼透的陰陽師的屍體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