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懷嫵意外的早早醒來, 睜開眼卻看到一雙幽深的眸子凝視著自己。
心裡一驚, 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皇上?”
傅瑜景半宿未眠,此刻精神頭卻挺足。
打量的目光在秦懷嫵麵上逡巡, 低啞著嗓音道,“愛妃今晨醒的可早。”
再早也比不過你啊。
“許是昨夜睡的好。”
見她敷衍的理由,傅瑜景思及昨夜情態, 也不與她計較, 但該問的還是得問。
“愛妃心中可有何事?昨夜裡……朕見你睡的並不安穩, 似是被噩夢所擾。”
“莫不是秦夫人出了什麼事?”但自己未曾聽到半分消息。
想也知道,尚書府一個小小的妾室過世, 何至於傳到皇上耳朵裡。
垂下眼瞼, 秦懷嫵斟酌著該怎樣道出,秦府那點子老黃曆也沒什麼可瞞的。
“非是母親, 是府中父親的妾室去了。本是晦氣之事,不料臣妾無狀, 驚擾了皇上。”
一個妾室去了竟引得這個冷情的女人夜有所思?
“朕早間也曾聽聞有關秦大人伉儷的二三事,依稀記得這名妾室有些來曆?”
作為一個皇上竟如此八卦,臣子家私也要打聽。
秦懷嫵心中鬱鬱,談及那些事便煩悶不已。
強打起精神應對, “正是皇上所知的那位,府上這麼些年來也隻得一名妾室。”
傅瑜景不解, “既然如此, 應是好事才對?朕若沒想錯, 這妾室應是秦夫人眼中刺,如今拔了,愛妃怎的不見喜色?”
沒料到他說的如此直白坦然。
誠然正妻與妾室之間存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府中之事又豈是如此簡單,隻怕說與他聽也難以明白。
不過,秦懷嫵垂首思索片刻,趁此機會探探他也可。
“皇上既然對臣妾父母之事略知幾分,想必也知道當年父親同母親情投意合,山盟海誓。而那妾室入府也是存著不光彩的緣由。自那以後,母親便同父親貌合神離,再難恩愛如初。”
“不過一個妾室罷了,秦夫人何以如此介懷?”誰家府上沒有幾個小妾,這秦夫人氣性也太大。
秦懷嫵哂笑,跟一個坐擁後宮三千的皇帝談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太可笑。雖然自己也對情愛無心,但到底能夠理解。
疲憊的縮了縮身子,秦懷嫵語氣中含了幾分複雜,“是啊,不過一個妾室罷了。”
抬頭看著傅瑜景眼眸,秦懷嫵輕聲道,“可是就是這一個不足為道的妾室毀了母親原本安寧和美的婚姻和青梅竹馬的愛情。”
隱約察覺到秦懷嫵不平的心緒,不知怎的,傅瑜景壓下了原本想要說的話,偷偷改了口。
“嗯如此說來秦夫人真是可惜了。”
然而秦懷嫵並不買賬,“不可惜。母親曾言,君既無情我便休。破鏡即便重圓了,裂痕也仍舊存在。所以此事雖緣起那妾室,緣滅卻與她無關了。”
說著‘君既無情我便休‘時秦懷嫵的目光不經意般掃過傅瑜景。
她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卻未引起傅瑜景惱怒,隻是若有所思的摩挲把玩著她的手指。
“朕記得你那庶妹似乎也在宮中?”
“是,當日臣妾同她一起入的宮。”
“朕幾次看見你們相談甚歡,愛妃對她心無芥蒂?”
“皇上,雖然您出身皇室,但世家規矩,您懂的應不比臣妾少。”
閉了閉眼,秦懷嫵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竟如此推心置腹同他談及這些埋在心底的事。
許是一時心亂了,也想傾訴一二吧。
“臣妾幼年時同兄長與母親住在一處,後來兄長入學,由父親教導功課,臣妾則由祖父教養,因父親素來疼愛,母親也閉口不提,對當初之事一無所知。”
“直到後來……無意間知曉,但也無能無力。一則子不語父過,二則,母親早已無心過往。臣妾同兄長所做也不過體貼幾分,聽話一些。”現在想來,說是無意,怕也是那女人有意安排的。
提及父親,秦懷嫵心情頗為複雜。曾經在自己心中高大威武,慈和可親的父親。
“說來臣妾幼時有段日子同庶妹關係也是不錯的。”隻是後來知曉當年之事後,心中難免有所怨懟,漸漸不再來往。
直到年歲漸長,情緒自控更佳,也更理智些,二人關係才有所好轉。
傅瑜景便這般靜靜聽著她訴說。
往日裡這女人雖總是笑靨如花,溫柔以待,到底給人不真切之感。
今日這般娓娓道來,雖麵無表情,語氣冷硬,卻讓傅瑜景有了幾可窺探她內心的念頭。
就像初見時那般,看似溫順的懶貓,不經意間露出了鋒利的爪子,卻不撓人,隻是亮出來。瞧著更惹人憐愛。
思及此,傅瑜景暗暗攥緊了柔若無骨的小手。
按下心中被這番話攪亂的思緒,不再追問。
看著秦懷嫵鬱鬱寡歡的模樣,不知怎的,便半誘惑半調笑的道,“元兒可想回家看看?”
秦懷嫵聞言倏地望著他,眼裡分明有著期待之色。
轉而想到自己已是宮妃,輕易出不得宮,眼珠子一轉,故作氣悶道,“皇上又拿臣妾作耍。”
“朕何時作弄你了?你私自出宮自是不可,但,陪朕微服私訪也未嘗不可。”
秦懷嫵嘴角漸漸拉開真切的笑容。
且不提這二人如何為著出宮裝扮糾纏,又如何悄悄出宮給了秦府諸人一個“驚喜”。
元景宮中自昨日起便愁雲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