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下右一下, 許秋石下手迅速又狠辣。
如果那早就被鍘了的明承業還能活過來的話,怕是就能發現,這位許大夫已經不是從前的許大夫了, 他出手招式頗為刁鑽,至少目前來看,揍這王大郎的技巧也是明顯見長。
可王大郎也自認是見過世麵的, 再加上他並未有什麼歪心思, 隻是想叫住喬娘子訴說心意罷了, 是她非要跑,他才不得已伸手拽的 ,非是他一定要無禮。
便也還起手來, 人高馬大的,看著很是唬人。
許秋石這半年內身高竄的也快, 和這王大郎站在一起,除了體型上差異大, 身高倒是沒多大區彆。
王大郎方才也是因為對方的偷襲才落了下風,這會子擦了臉上的血,見對方就是個文弱的小白臉,心中不免有些輕視。
又有一旁的喬娘子在幫著對方打他,王大郎心中湧出一股憤怒 , 蠻力也使了上來。
可許秋石真就隻是看著體態修長不如他壯實, 那力氣卻是不小的。
再加上上回聽到佳人說喜歡那文武俱全的英雄,他回去後, 焉能不想想辦法往英雄上靠攏?
這不, 大相國寺就是個很好的去處,裡頭的武僧那是一個比一個的厲害。
所以當王大郎唾一口且捏緊拳頭衝上來的時候,許秋石先是一個側馬步躲過他手臂, 自己則揮拳打了過去,又趁他不備,大長腿直接高踹,蹬著王大郎的下巴就往後壓。
王大郎往後踉蹌兩步,還未來得及站定,對麵一個虛步便將掌風掃了過來,他一咬牙,怒吼:“豈有此理!”
他王大郎何時吃過這種虧!
見他衝勢勇猛,喬妹兒大驚,趕緊將手中的鋤頭塞到許秋石的手中。
許秋石也會配合,仆步轉身,將鋤頭當成那僧人的木棍掃了出去,直把那王大郎打得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這一套耍下來,好看是好看的,但歸根結底還是屬於當街鬨事。
早有人在兩個小娘子被一登徒子抓住後跑去叫了衙役,後又見“英勇郎君教訓登徒子”事件升級成了“持械毆鬥”,個個兒的都縮了起來,生怕被殃及池魚。
非是小娘子被登徒子拉住他們不去幫忙,而是當時還未反應過來,邊上便飛來一鋤頭,成功的來了一出英雄救美。
當然了,有那熟識的還是想要將小娘子拉開的,以免被誤傷。
隻這兩個小娘子比兒郎還要厲害,一個尋機伸腿,一個逮著空兒便要下鋤頭,倒叫拉架的不敢上前了。
所以當許秋石眼角瞥到衙役帶著人快速往這邊跑來後,又來了一下狠的,王大郎當即眼珠子爆瞪,雙頰一鼓,吐出兩粒大板牙。
“你是何人!”王大郎心中生恨。
喬妹兒則是快速上前將許秋石手中的鋤頭奪了過來,小娘子拿鋤頭那叫正當防衛,可兩個身高差不多的男子,那就是一方持械鬥毆了,性質不一樣。
“你……”
“你彆說話!鋤頭是我拿著打人的!”喬妹兒瞪了他一眼。
許秋石心中一暖,冷著麵容看向王大郎 :“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
他喜愛的小娘子,便是要扶著,那都舍不得直接碰了,隔著衣裳還覺得唐突。而這登徒子,竟然敢直接上手去拽!
王大郎見到地上的兩顆牙,氣的頭發都快支楞起來了,“你是哪來的——”
話未說完,衙役便到了近前:“都住手!”
許秋石腳下一晃,側身站在兩個小娘子的身前,氣定神閒的等著走……啊不,是等著衙役將他們幾人帶走。
反正不管怎麼樣,犯事兒的都要被帶走。
這回這小事可就用不上府尹了,而他們也有幸見到了開封府大名鼎鼎的韓推官——以容貌俊美在開封府頗有歡迎。
甚至有那小娘子故意丟荷包簪子,就是為了報案的時候見一見這韓推官。
所以當聽完衙役的話後,韓推官嘴角可疑的抽動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判決——按照律法便是。
喬妹兒作為苦主,屬實是冤枉,後頭便是拿鋤頭反擊也是出於自保,所以得了王大郎的兩貫錢作為賠償。
許秋石雖動手打人,但其意乃見義勇為,即便下手狠了,也是事出有因,故而賠償王大郎一貫的醫藥費便是。
至於王大郎——
喬妹兒這會兒啃著阿月買過來的燒餅,喜滋滋的看著對方被按在條凳上杖打。
三十杖呢!
畢竟按照她自己的說法,那就是:“那王大郎遣媒人來兒家中求娶阿月,這求娶不成,反倒來糾纏兒,又是何道理?”
明顯就是沒道理嘛!
韓推官判得沒毛病!
出了衙門,喬妹兒看著手中的二兩銀,全部塞到了許秋石的手中:“每次有個什麼不好,許大夫都能及時出現,這……便給你了!總不能你幫了我,我還要你掏銀子!”
許秋石接得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這登徒子的銀子,即便韓推官判作補償,那也會汙了小娘子的手,倒不如他接了,回頭用自己銀錢買些好東西送過去?
他這邊正琢磨了,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拉住:“那個……不知許大夫師從何人?”
她於武術上雖是門外漢,可方才許大夫那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力量的美感,還是很叫她心動的。
甭管以後用不用得上,多學一些總沒壞處,最起碼也能強身健體不是?
許秋石袖子被她扯得有些緊,抿了抿嘴,心中很是高興,仿佛那袖子就是自己的手一般,溫聲道:“也沒拜什麼師傅,隻常去那相國寺,與寺中一些僧人交好,央他們傳授些可外傳的手段罷了。”
他沒說的是,即便是可外傳,那也不是隨便傳的。就這,還是因為他常給寺中僧人免費看診,刷上了好感度,才有這麼個機會 。
當然,有他爹的慘痛經驗在前,這藥錢還是要收的。
“這樣啊?”喬妹兒心頭的勁兒就鬆了,那相國寺的僧人定不會將這些教給女郎的,好說不好聽。
許秋石舍不得她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一動,“不如我——”教你?
話沒說完,遠遠的便跑來了幾人,為首的正是他親娘。
“那該死的賊子!”
……
幾人一起到了喬家,陳氏拍著大腿罵罵咧咧的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就會仗著自己的一身蠻力欺負小娘子!”
呸!說畜生都是辱畜生了,好歹畜生還能剁成塊下鍋,這等登徒子,除了叫人恨得牙癢癢之外,還有什麼用處?
許秋石一點都不嫌親娘話多,“娘,你小聲些,莫叫外人聽著了。”
手下卻是很耐心的幫著喬妹兒塗抹傷藥——那皓腕上紅腫的淤痕是怎麼看怎麼刺眼。
阿月蔫頭耷腦的坐在一處,“是我對不起娘子。”
她眼淚刷刷的流,“我怎的就總是給娘子找麻煩!買我花了許多錢,銷契又花了許多錢,這回竟然還——”
喬妹兒還沒來得及安慰,就聽到陳氏那壓著怒火的低音:“與你何乾?”
“男人犯的錯,怎可怪在自己的頭上?”
“合著他們見色起意動手動腳,咱們女子還要自我檢討為何招了他們的糾纏?”
陳氏又呸了一口,“彆這樣想,莫叫你家娘子嚇壞後又來哄你!”
她裡外還是分得清的,就衝著秋石這股勁頭,日後喬娘子說不得還真能是她的郎婦,那為著兒子的貼心,她可不得去護著些?
喬妹兒心裡暖烘烘的,道:“阿月,伯母說得是,你也彆往心裡去,這不是咱們的錯。”
見她收回了手,許秋石心中有些失落,又將小瓷瓶遞了過去:“每日早晚抹著,莫碰了水,三五日便會完好。”
在她臨走的時候,許秋石嘴角動了動,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隻過不了兩日,便聽人說那走商的王大郎被打了板子回家還不消停,因著沒傷及人命,衙役也沒下狠手去打,所以他回去不過兩日便能下床了。
隻這一下床,便按不住的出去鬼混,竟還有人見到他對一出去遊玩的小倌動手動腳,當場便被那小倌相好的郎君一陣好打,想是沒半個月下不了床的。
青團聽到這個消息後,興奮的竄去雞窩逮了隻公雞出來,“咱們殺雞慶祝!鐵鍋燉公雞!”
公雞:……
喬妹兒也沒攔了她,隻是覺得有些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