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不能承認的了。
喬妹兒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轉身家去洗了手,擦乾水跡才出來。
心動與曖昧什麼的,那都是心裡的事兒, 她做吃食生意的,手可得仔細。
夜幕落下,華燈初上。
喬妹兒是一進人群便渾身自在, 畢竟大街上這一個個能喘氣兒的, 可都是她的潛在客戶。
客戶等於錢, 那是任何帥哥哥都代替不了的安全感,怎麼可能沒勁兒!
左右攤子上皆有吆喝自家吃食的,喬妹兒也不怕生, 清了清嗓子,“新鮮的糯米糍咧!精巧軟糯, 最是適合小娘子們了!”
七夕佳節,成雙成對出來的多, 但是那單身狗也有不少。反正熱鬨嘛,沒伴兒也能樂樂嗬嗬的。
就有那眼熟的過來問了,“喬娘子今兒又做新鮮的了?我雖不是小娘子,可你家這糕餅我卻是很愛吃的,與我來上十個!”
旁邊就有人笑, “你要十個作甚?連個心儀的小娘子都無, 吃那般多不膩?快讓開些,我家婆娘孩子都要的, 你怎的好意思?”
那人看著後來的, 理直氣壯道:“為何不好意思?萬一我買了後就有小娘子願意接受我的心意了呢?”
這七夕佳節又不是那一對對的才能出來,像他們這般又孤又寡的,指不定也能靠著美食叫小娘子心生好感呢!
吵嘴最是耽擱時間了, 喬妹兒為了後頭的食客著想,趕緊道:“都有,都有!”
為了防止不夠,原色和染了色的糯米團可都是備著的,便是那山藥膏也帶了好些,尋思著若是賣得不夠了也能順手做。
許秋石不會吆喝,隻在一旁幫著遞東西,間或的往身邊瞧上一眼,覺得喬娘子這般鮮活的模樣也是他喜歡的。
臘八和阿月白日裡在鋪中忙了一天,這會子喬妹兒沒叫他們多乾,一個打發去盛飲子,一個打發去調木蓮凍的澆汁兒,因而都不怎麼忙。
見許秋石總是瞅著娘子發呆,臘八忍不住操了心,“許大夫,你往後都這般?”
“嗯?”許秋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便抬頭看了過去。
臘八有些無奈,這許大夫雖說經曆的比他們多,可有些事上卻又想得太少。想著他對自家娘子有意,而娘子也不是無心的模樣,他這個“自家人”自然是要想得長遠一些。
誠然,許大夫是個醫術高超的好大夫,可這每日裡風吹雨淋的,很不穩定呀!
可憐的臘八,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家娘子目前連談戀愛的念頭都沒有動徹底,隻想著倆人若是真有可能,這般日日見不著又像什麼話!
所以最近見多了他家娘子遇見許大夫時那臉紅紅的模樣,臘八心裡還是很急的。
又瞧著他們這邊人不多,便碰了一下許秋石的胳膊肘,低聲道:“我家娘子以前總是忙著鋪子的生意,人確實是不得空閒。可現在家中人手多,倒也不是那麼的忙了。”
“這還是自家有個鋪子的好,不論是自用還是雇人,總能來錢又鬆快。我這邊也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想著許大夫是我家恩人,又是一心鑽研醫術的,有些事兒想不到也是應該,便多兩句嘴問問,你家可有盤鋪子的想法?若是有,趁著年紀輕打好口碑可是頂要緊的。你的醫術我們都信得過,若是盤了藥鋪,這在鋪中坐堂收藥也是一樁安穩的活計,不比上山來的輕鬆?若是忙不過來,請個藥童也是可以的,這樣許大夫你的空閒時間不就多了?”
“也能多看兩本醫書。”
許秋石:“……”
許秋石:“!!!!”
許秋石瞬間呆住,隻覺一道驚雷瞬間劈入腦海。
對呀!他手中有些銀錢,又得官家賞賜。如今宅子有了,錢財有了,就差個穩定的活計和良人了呀!
若是能在喬娘子家的食鋪旁有個自己的藥鋪,平日裡收收藥材,在鋪中坐堂看診,怎麼也比如今這般日子要好呀!
早上一道兒出門,晚上一道兒歸家。
她家一隻驢,我家一隻驢……這就是極好的日子呀!
再有,平民百姓有個小毛小病基本都是自己扛過去的,藥鋪中其實不算太忙,到時候,自己還能借著幫忙的名義出入食鋪,與喬娘子說說話,遞遞東西……豈不美哉?
這麼一想,許秋石麵色嚴肅了起來,看向臘八的眼神滿是感激:“多謝提醒!”
鋪子?
他有啊!
不,應該說他家有啊!
他爹當時在這開封府落腳後,因著幫了一家貴人治好了隱疾,那貴人不好言謝,便叫廝兒送來一張過好契書的鋪子,現如今,那鋪子就在他的名下。
隻是他爹是個老好人,當年若不是他執意要去衙門將家中的宅子和鋪子都放在自己名下,如今有沒有的且兩說。
就是吧,因著他爹那好人的毛病,鋪子租出去的前半年還能收到租金,到後頭因著那對租戶夫妻哭窮,他爹再也沒有收過租金。
後來啊……後來他爹生病,他一直忙著照顧,直到他病逝。又有傷心失落的時候撿了羊蹄回來,費了好幾年的工夫才將他的底子調養好,這不,一來一回的,幾年過去,他將自家的鋪子給忘了!
畢竟那是他爹得來的東西,他當時靠爹養著,沒有甚麼底氣反對。
眼下若不是臘八這麼提醒,他怕是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鋪子在名下的,且就在喬家食鋪不遠的地方。
這麼一想,又是拱手道謝,“你說得我都記下了,還是要謝謝你的提醒。”
要不然就他這三天兩頭往食鋪去的模樣,怕是再有好幾年也想不起來的。
沒辦法,一個小十年都沒收過租金的鋪子,他經人提醒還能想出來就不錯了!
臘八:“……”
許大夫這道謝的表情挺彆致,總覺得像是要找他麻煩。
找麻煩是不可能找麻煩的,因著心裡惦記這一樁事,他甚至在忙完後都忘了今兒是七夕佳節,收攤時幫著把東西收回後,便急急的去了自家。
喬妹兒:“……”
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喬妹兒跺了跺腳,這人!
傍晚時候還用那啥親了她手心了,這會子就跑了!
果然,男人不用錢就套不住,不給工錢的話,人跑得可利索了!
……
許秋石自然是不知道天降一口大鍋扣在腦袋上的,他這會子正在家裡翻箱倒櫃的,從他爹留下的遺物中找到了那鋪子。
藏的有點深。
沒辦法,他爹怕他執拗性子上來,寧願賣了也不叫旁人占便宜,所以藏得深極了,就怕他衝動。
大晚上的,見兒子沒睡,陳氏便拿著燈走到門外:“秋石,你找什麼?”
許秋石忙出了一身汗,找到東西後放在懷中,“找鋪子的契書,當年叫爹收著了,這一時也沒想起來。”
陳氏:“……”
深知前夫的性子,陳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鋪子的契書都能忘了,是空著了,還是租給旁人卻沒收租金?”
許秋石沉默了一會兒,到底不想說亡父的不是,隻道:“明日我會去說,將鋪子收回來,打算盤個藥鋪下來,到時候開張了,還得麻煩娘一道兒過去與我做些瑣碎。”
這話自然是叫人高興的,“好說好說,娘在家中反正也無事可忙,過去幫幫你也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