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一更/娘子甚是眼熟(1 / 2)

喬妹兒在跑了後也冷靜下來, 對阿月道:“應當不會出事的吧?”

阿月搖頭:“怎會?我瞧著那郎君的身形便害怕,且那處離山下又不遠,沒有猛禽, 也沒有山崖,便是慢慢扶著樹挪,兩個多時辰也該挪下了。”

可兩個多時辰後天也黑了。

喬妹兒一拍額頭:“方才是我衝動了。”

實在是一聽到汝南郡王府幾個字她就習慣性的生理不適, 仔細想想, 汝南郡王都已經下葬了, 山上那個即便是郡王夫人的親侄子,那人家好像也沒得罪過她?

這麼一想,待牽了驢子出農家小院後, 她對掌家的男主人道:“老丈,方才我在山上遇到一年輕郎君似乎崴了腳, 瞧著頗有家資的模樣,應當是個有身份的貴人, 隻我和家人乃女子,上前多有不便……”

說著,又有些為難:“不知老丈這邊可否叫人去相助一二?隻是……莫要提起我才好。”

農家生活苦,那老丈眼中精光一閃,趕緊道:“小娘子且回吧, 女郎家名聲要緊, 我定不會說出去的!”

頗有家資?

那相助之後定會有酬謝的!又如何願意將這好處給旁人分潤了?便趕緊招呼家中兒郎上山,且連擔架都準備好了, 務必要叫貴人滿意。

看老丈家裝備齊全, 喬妹兒不免詫異了一下。

老丈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邊山上有大片竹林,還有祖輩修好的石板路, 倒是經常有那年輕郎君過來賞什麼竹林。嗐!反正這些咱們老百姓也不懂,就是那些郎君們總也不聽勸,覺著這人工雕琢的路沒有天然的有趣味什麼的……”

老丈叨叨叨的,“所以就總出意外。好在沒有什麼大礙,基本上都是崴腳破些皮,所以咱們這邊也都習慣了。”

能大白天屁事不乾出來賞景什麼的,那便說明家中不缺錢,自然也是他們掙錢的機會。

聽他這麼說,喬妹兒就明白了,擺擺手:“那老丈忙著,我們也回了。”

原來這些閒出蛋來的都給當地形成產業鏈了呀!

隻回程的路上,她對阿月道:“山不止一座,咱們下回換一家,去那王家村的附近。反正咱們也不是常常上山,更沒想尋什麼好東西,菌子野菜什麼的都行,權當是個消遣。”

而且那邊是她家許大夫以前經常去收藥的村子,熟人更多,也放心,省得那任十二是個小心眼的叫人堵她們。

畢竟她倆方才的行為是真真切切的“見死不救。”

……

哢嚓——

正在哭泣的任十二猛的一滯,“誰?”

誰躲在那裡偷看他哭?!

“任兄有禮。”來人從樹後走出,想到方才聽到的話,拱手道:“某家中姓錢,乃任兄同窗,隻任兄初來開封府求學,想是與人多有不熟,某倒是見過任兄風采的。”

任十二瞬間黑了臉,同窗?

他這幅鬼樣子?崴了腳、沾了土、頭上還有鳥雀輪回之物?

都叫新的同窗看見了?!

他眉州任十二郎,就這麼丟人丟到開封府了?!

可他隻是脾性驕縱些,又不是個隨口就要喊打喊殺的,到底也不能因為丟人就將同窗學子給打殺了。

再有,方才為了叫那兩個小娘子相助於他,那是好話說了,好處給了,最後還用郡王府的威勢嚇唬她們……可誰能想到,那兩個小娘子就是軟硬不吃呢?

任十二憤憤:“見過錢兄!某乃眉州任家十二郎!”

還是那該死的蘇子瞻!

要不是……要不是為了那人,他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既是同窗,倒也不用這般客氣,”錢學文客氣笑笑,道:“任兄可是傷著了腳?可要我瞧瞧?”

任十二儘管心裡不舒服,可對方都關心了,他也不好太過冷淡,便點點頭:“嗯,這山路不好走,錢兄也要注意些。”

“多謝任兄關心。”

又開口:“正好我也要下山,知道一條近便的路,不如由我背著任兄下山?家中有驢車停在山腳……”

頓了頓,他抬頭看去:“任兄是如何來的?”

任十二臉一紅,“就是……咳咳,與友人打賭,走著過來的。”

要不是他文章做的不好,也不會同意這什麼狗屁的打賭!當然了,也是因為走得太累,所以他才在山上崴了腳,絕不是他身體不好!

錢學文也沒多問,隻道:“眼下這情況,任兄還是要早些找大夫醫治腿腳才是,可不能耽誤了。”

任十二聽他這麼說,麵上不免有些動容。

他方才一直在心中計較著自己丟人的一麵叫人知道,卻不妨他的新同窗很會做人,什麼都沒問,隻想趕緊帶著他去看大夫!還願背著他!

眼窩子淺就是這點不好。

他自小便不聰明,總是招人嫌棄,便是親生爹娘,對他也是多有看不起的。當然了,家中錢財不缺,即便爹娘不看重,也不曾虧待過他。

就是家族中人都覺得他不務正業,還認為他惦記上人家有夫之婦有辱斯文!可天地良心,他自小就對八娘有好感,偏八娘早早的和舅家外兄定了親,婚後卻又沒被善待,總是被夫家欺負,他又哪裡敢放下?

本就過得難,他若是心中放下她另娶她人,又如何對得住她兒時對他的關照?這好容易說得蘇家伯父伯母願鬆口將八娘帶回來,誰曾想那程之才乃無良之人——竟任由雙親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八娘病重不去請醫,活生生耗死了八娘!

想到此處,任十二悲從心頭,不禁流淚:可恨他無能,不能說得蘇伯母勸八娘趕緊和離,竟叫她命喪那虎狼窩!便是他事後拱火叫蘇家與程家反目成仇又如何?八娘到底是回不來了。

擦了擦眼淚,任十二哽咽道:“錢兄心善!”

這些年,對他好不曾看不起他的,也就隻有八娘和八娘的家人了。

錢學文:“……”

“任兄過來吧,我背你。”

“嗯!”自覺關心他的都是自己人,任十二也不客氣:“錢兄心善,想來文采也是不俗的,回頭我養好傷定親自登門拜訪,也好謝錢兄搭救之恩。”

錢學文吃力的往山下走著,“不必客氣。”又好似不經意的,“任兄既是眉州人士,又怎的來了開封府?”

任十二沒覺出有什麼,就是琢磨著今兒既然有人幫他了,那蘇子瞻……罷了罷了,看在八娘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左右這輩子與八娘無緣,且忍一忍他蘇子瞻那不懂事的樣兒吧!

便開口:“還不是那蘇子……我與子瞻自幼便交好,隻我文才多不如他,去歲他來京科考,我便想著在家中苦學也無益,倒不如跟著來見識一番。”

當然了,蘇子瞻是認真備考,他就是認真在姑姑家中蹭吃蹭喝。待蘇子瞻名聲大噪時,他乾脆翻著白眼跑到萊州待了大半年,尋思著等吃膩了蟹再回來。

畢竟眉州無海,想吃這等好蟹可不容易。要不是他那姑父突然就沒了,他也不會這麼早的就過來受他蘇子瞻的“折磨”!

再說那老丈,忙乎乎的帶著一家人上山,結果除了發現有摔跤的痕跡,連個郎君的影子都不見。

他家大兒啐了一口:“晦氣!早知便不來了。”又埋怨:“爹你也是,我早說了那小娘子來得勤,咱們也不做那壞事,用她家驢子推推磨便成了,你偏不乾!”

白跑一趟,回去還要推磨磨糧食,累得慌!

老丈轉身就走,“回了,下回,下回允了你們!”白跑一趟,他也是不高興的。

接下來的一路,錢學文沒再說話,他身子骨一般,背著這般重的年輕郎君到底是累著了,等到了山下,仆役將人接過去後,他喘著粗氣,“叫任郎君坐好一些地方,直接去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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