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死了 。
到了府衙不多時, 人便大口大口的吐血,拉著許秋石的袖子,說了一字:“三……”人便瞪眼去了。
許秋石也不大好, 陳氏剛氣絕,他便也嘴角流血,麵色有些發黑, 昏昏沉沉的叫人抬下去醫治了。
而喬妹兒, 險些成為嫌疑人。
主審案件的還是老熟人, 就上回宮裡見到的那個司馬推官。他雖不喜女子拋頭露麵,但也不至於先入為主就覺得喬妹兒有罪。
待陳氏後嫁的那人過來,問詢一番, 喬妹兒最起碼的也算是洗脫了嫌疑。
“……小人全都說!”這人名錢光,膽子不大 , 雖常常哄騙有錢的婦人,可這等人命官司他是絕對不敢沾的。
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官人 ,小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前幾日家中來了一個美貌的娘子,阿陳與我說過,這娘子腹中的孩兒與她一般月份, 且這娘子想要個男嗣在夫家站穩腳跟, 便……”
“便什麼?”司馬光麵沉如水,身為官家心腹, 他其實已經能猜到這是什麼意思了, 臉色便很是不好看。
錢光被嚇得一抖,語速快極了:“那娘子便與阿陳商量,說產期到時可同時服藥, 若那邊是個女孩兒,這邊是個男孩兒,便互換了孩子。阿陳又說那娘子的夫家是極富貴的,她自個兒又隻能生這一胎,若是換了孩子,那以後,以後……以後我兒也能是那貴人之子了!”
司馬光便質疑:“若二人同為男孩兒該如何?”
“同為男孩兒……”錢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娘子便會與我家萬兩因銀來封口。”
司馬光皺了眉,開封府乃國都,能拿出萬兩銀的人家不在少數。
不過這個眼下不急,他得先捋順了時間順序再說 ,便問了,“這娘子姓甚名誰,夫家又是何人?長得是何模樣?”
錢光立刻傻眼了,“官人,這個小人不知啊!”
“不知?”司馬光臉一沉,“不知你們便能接了這毒藥?!”
“你們既商量了換孩子一事,為何又到喬家鋪子下毒!”
“從實招來!”
“不是,官人,這毒藥與小人無關呐!”錢光被司馬光一聲怒喝嚇得膝蓋一軟 ,立刻跪了下來,“此事都是阿陳所為,小人真的不知這是毒藥啊!”
“官人明鑒!那娘子來我家時低著頭,我也不好看她容貌,且阿陳與我說那娘子給她出了一個主意,說是為了叫阿陳與大兒和好,可將這致人虛弱的藥摻在桃酥裡送給他吃,日後再徐徐關懷,定能和好關係!”
“小人……小人真不知這是毒藥!小人也不知這有藥的桃酥為何喬娘子卻一口未用!”看到一旁站著的喬妹兒,錢光立刻伸手指了過來。
“稟司馬推官,伯母送了桃酥之時,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那顏色最深的加了蜜,是與我補身子用的!”喬妹兒認真的看向上首,“我與她不過是不合,犯得上下這致死的劇毒?且伯母腹中已有小兒,便是為了孩子,也不會做這等事,想是這後頭——”
錢光一聽,那哪裡能樂意?
這小娘子所言,不就是在暗示官人,說這背後還有人指使嗎?
他當即舉手發誓:“稟官人,小人想起來一件事!”
“說。”
“阿陳仿佛叫那娘子為三娘子,還說三娘子看不慣喬娘子,不願她得了良人,所以阿陳才將下藥的對象改成喬娘子,為的就是給她個教訓!”
“你方才為何不說?”司馬光不悅道:“帶下去嚴加審問!”
這錢光不老實,話說一半藏一半。
又看向喬妹兒 :“喬氏,你可有得罪之人?”
其實在聽到“三娘子”這個稱呼時,喬妹兒心中就是一咯噔,正要開口,後頭有人跑了過來,“官人!毒藥有發現!”
“咱們這裡請了宮中退下的老醫官來,說這是前朝秘藥……”
司馬光點點頭,叫他下去,又看向喬妹兒,“可想好了?”
喬妹兒一聽到是什麼秘藥,心中早已亂了,這會子為了給她家許大夫求一個公道,就更願意知道什麼說什麼了。
“回官人,與我有恩怨的隻有一個三娘子,娘家姓李,在原汝南郡王夫人身邊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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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半個時辰,派出去的人回了,“官人,小的查到在汝南郡王下葬之後不久,任夫人便帶著親生的十三郎彆府另居。喬娘子所說的李家三娘子確有其人,不過分府後不多時,那李三娘子便已做了十三郎的屋裡人。後又因為孝期有孕,被任夫人打殺了……屍骨也叫李家人接了回去,葬在了祖墳裡。”
所以,這個背地裡致使陳氏向喬娘子下毒的“三娘子”還藏在暗地裡。
人沒找到,喬妹兒不甘心,但她也知道這不能怪辦案的人,就是覺得自己沒用,連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但有一點,那就是她嫌疑人的身份洗清了。想來就是沒有錢光的說法,大抵也不會有人認為她去毒殺未來婆母的。
畢竟陳氏是自己跑過來的,沒人去請她,再加上她那番態度也不止一個人看到,鬨起來的時候,鋪子外頭還是有人的,所以這一點沒問題。
隻是這出了人命,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辦案之人不可將自己的主觀臆測放到案例中去,所以在查清前,喬妹兒還是要配合官府訊問的。
但是現在有了錢光的證詞,她又一天到晚在鋪子裡沒走,與錢光口中的“年輕娘子”扯不上關係,便可暫時回去。
至於陳氏——雖是自食其果,可屍身還不能帶走,且錢光知情不報,這裡頭也還是要查明的。
“喬氏,你可先回。”司馬光糟心的要死,大晚上的遇著了命案,還是這種腦子有坑的婦人搞出來的,心煩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