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程頤都驚呆了, 正要追過去,就發現一個年青女郎走了出來,朝他客氣笑笑, 而後道:“郎君可是要買糕餅?”
“方才那——”
“哦,”阿月麵無異色:“方才那是我主家娘子的小姑, 最近正在相看人家, 郎君還是請回罷。”
程頤一聽就急了, 立刻上前:“我……”
話沒說完就叫阿月打斷了, 她壓低了聲音:“郎君,咱們這樣的人家攀不上您,真的。”
吱呀——
門被打開, 許巧娘一身淡青衣裙走了出來, 福了福身:“兒謝過當初程郎君相救。”
“巧娘你?”程頤不太明白, 他就是忙了些,“這些日子我真就一個人在書房忙活,自從與你相識, 我便沒進過後院。”
許巧娘瞧著這裡說話也不像樣,便往外走:“我沒想到你有妾室。”
阿月道:“巧娘!”
她擺手:“阿月莫擔心,我就在前麵那柳樹下,你能瞧著我。”
而後轉頭看向程頤:“為何要騙我?”
程頤:“……我本不欲騙你, 隻是我們相識之後, 我一言一行,皆為你牽動,我怕你不願,這才……”
“這才不敢主動說?”許巧娘歪頭打量他,“因此,你便遣媒人去尋我家人, 自個兒不敢與我說,便叫媒人上我家來暗示?”
程頤見她這般嬌俏的模樣,不知怎的,心底發慌:“巧娘,以前我也不知會遇到你,這回你原諒我可好?我保證往後身邊隻有你一人,後院我會全部打發了,往後餘生,隻與你相守。”
“打發?”
許巧娘在口中細細嚼著這兩個字。
“對!”
程頤神色堅定:“都打發了,往後隻守著你一個人過!”
突然,許巧娘笑了起來:“兒冒昧問程郎君一個問題,當初你與發妻相識之時,可也曾這樣答應過遣散後院?”
程頤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點頭:“對。”
許巧娘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圈發紅,輕聲道:“我想我們是不合適的。”
“為何?”程頤一聽就急了:“我答應往後隻守著你一人還不成?”
他已年近而立,與妻子相守多年,當初的激情早已退卻,餘下的不過是親人之間的相守。這還是他這幾年來頭一次對個小娘子有如此心動的感覺,自然不想放棄。
且他當初雖婚前有通房,可在原配進門之前也都打發了以示對妻子的尊重,成婚之後的往後數十年內,他們皆隻有彼此,沒有任何人插足其中。
程頤將這事兒說了出來,“我知你不是介意我有原配之人,且往後我娶你為妻,也定不會碰了旁人,你可放心?”
許巧娘擦了眼角的淚,為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到不值。
“若我記得沒錯,你那原配去了將將一年罷?”她有些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你能數十年與其相守,恩愛不疑,我自然是感動於你的一片心意又羨慕的。可你的這般深情卻在她去了不足一年的情況下,連續……納了兩門妾室,一年後,又對另一個小娘子真心相許?”
儘管這個小娘子是她自己。
她本想著發妻去了一年,男子若是想續娶,在當下也算是正常情況。就沒想到這其中竟還有兩個妾室!
而他為了討好下一任新婦女,竟又打算將這兩個妾室打發出去!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許巧娘覺得若是她命中無福,與良人成婚之後也早早的去了,良人一年之後若是續娶……她雖介意的,也能理解,畢竟此乃人之常情,沒道理非得要自家良人守著她的牌位過一輩子。
可若是在一年之內兩人連續納了兩門妾室……她想著,自己怕是會惡心的活過來。
想通之後,本來有些不舍的許巧娘瞬間放下心頭的巨石,認真的看向程頤:“程郎君,我知道你並不是那等強擄民女之人,因而你之前的妾室以及現在的妾室定然是自願的,畢竟做了富人妾,確實該有被人隨意打發的準備。”
“可我心裡不樂意,我這人就是這一般,不樂意未來的良人有妾室,也更不樂意因我進門,那可憐的女子便也被打發出門,你可明白?”
程頤以為她是憐憫,連忙解釋:“我會給足她們銀錢!”
“我知你是個有仁義的郎君,可我不願。”許巧娘不想去費腦子去猜想自己為何有這種古怪的心理,但婚姻是結兩性之好,她既不願,心裡存了這種疙瘩,又何必禍害人家?
“程郎君另尋更好的小娘子罷,兒祝郎君尋得佳婦,餘生美滿 。”
“巧娘!”
“哦,對了,”她又轉身,到底說出了另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叫兒不樂意的,便是你兄長程官人家有一魏姓妾室,這魏小娘正是我那前未婚夫的女兄,如今,我是不想與這些扯上關係的。”
說完,人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嫂嫂說得有理,失戀而已,隻要沒成婚,就不算什麼妨礙。即便成婚了,那也有和離的機會。
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隻要自個兒不將這事擱心底把人憋壞了,在有錢有閒的情況下,那自然是叫自己過得舒心為上。
這麼一想,她也不再忸怩,跑到糕餅鋪門口,對阿月道:“阿月,我想去嫂嫂那裡轉一轉,等午食好了,我與你提過來!”
阿月有些好笑:“去罷去罷!這邊不忙。”早上做好的糕餅且能賣到午食之後,她一人站在櫃台前也忙得過來,不需要兩人守著。
許巧娘俏皮的笑了笑:“午食過後我與你一起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