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付甜甜的野念(2 / 2)

付甜甜隨手施了個困人的陣法將它圍住,指尖剛掐了個決,便見麵前的幽夢靈身上散發出一陣陣透明漣漪,那漣漪撲麵而來,化作無數幻象將她籠罩。

江聽玄也在她身邊,但大約是為了曆練的效果,他並未出手,隻看著付甜甜與之對戰。

那陣漣漪蔓延過來時,不止付甜甜身邊漫出無數紛雜異象,他身邊同樣如此。

付甜甜不慌不忙,掌心中微紅光芒溢出,化作一層薄紅籠罩住自己麵前的異象,那些逐漸清晰起來的異象畫麵便慢慢凝結成了她、或是她與伏天臨的模樣。

而江聽玄麵前彌漫的異象他卻沒有做任何舉動,隻靜靜凝視,眼眸晦暗深邃,麵容如一汪深潭。

於是付甜甜趁機偷看了幾眼,便看到某些畫麵裡是一個縮小版的江聽玄與天極掌教相處時的模樣,還有他與宗門中長老、宗門弟子們相處時的畫麵,以及掌教夫人顯得溫柔的麵孔。

大約確實如萬俟仙王所說那樣,天極掌教雖然與江聽玄關係不太好,卻很重視這個兒子,那異象中有許多畫麵是小時候的江聽玄麵容嚴肅坐在寒冰之地修煉秘法,有時被凍得瑟瑟發抖,天極掌教卻一臉冷漠與嚴厲站在他身邊看他。

偶爾還有掌教訓斥的畫麵。

多看了兩眼,付甜甜心道難怪江聽玄和他爹關係不好,掌教這是自作自受啊,小時候拿冰塊臉對著自己兒子,現在可不就要天天看自己兒子的冰塊臉?

江聽玄這冷漠模樣就是和他爹學的。

感歎了兩句,她不敢偷看得太明顯,很快收回視線,目不斜視盯著前方,掌心手決飛快變化,化作一片靈力將自己麵前和江聽玄麵前紛雜異象的異象都清除乾淨。

而江聽玄自始至終麵容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等那異象散去,付甜甜很容易就取得了這一枚幻夢石。

她握著手裡散發七彩微光的石頭對江聽玄笑道:“無欲則剛,倘若無所求的話,大約便也沒什麼幻象能迷惑地了了。”

“世間無人沒有欲-望。”

江聽玄見她取得了這枚幻夢石,邁開步子繼續往前,隻餘平淡聲音傳來:“倘若沒有欲望,人便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付甜甜第一次和死對頭論道,頗有幾分新奇,她笑著點頭:“神子說得是,親情也好,愛情也罷,權勢、利益,又或是求長生大道,誰人不是在欲海苦苦掙紮?隻盼日後登極道之巔,便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江聽玄腳步微停,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依然平靜。

隻是聲音似乎低沉了些,他抿著唇角淡聲道:“極道之巔,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嗎?”

他說這話不似論道,反而像是曾經曆過什麼,如今已經看破。

付甜甜有些好奇跟上他的腳步:“神子為何這麼說?”

江聽玄卻沒有回答她。

良久,他腳步快了些:“沒什麼,繼續吧。”

付甜甜見他不想說,也沒勉強,便繼續尋找幽夢靈。

又走了一陣子,幽夢靈沒找到,她倒是聽見一陣憤怒女聲響起,聲音十分熟悉。

好像是那位陸師妹,她憤怒吼道:“什麼鬼東西,為什麼每次都是同一種幻象?看我好欺負嗎?”

付甜甜微微詫異,輕笑著對江聽玄說:“是陸師妹,她是遇著什麼了?”

言罷,她調轉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江聽玄依然麵容平淡跟上她。

聲音愈近,付甜甜繞過茂密的荒草,很快看到了陸輕菱咬著牙、麵目有些猙獰,正在對抗麵前諸多異象。

她隨意瞄了眼,突然輕咳了一聲,對從後走來的江聽玄道:“你還是彆看了。”

她倒不是覺得畫麵不太好看會汙了江聽玄的眼,主要是怕陸師妹今後惱羞成怒,不敢再見他。

她是個溫柔的師兄,哪怕是對死對頭麾下的師妹。

陸輕菱麵色漲紅,眼神卻有些茫然,顯然陷入了幻境,那幻境呈現的是她小時候獨自睡在長廊的軟塌上,有細細的水流順著軟塌留下,濕了一小塊地麵。

這是尿床了。

小孩子才幾歲尿床很正常,但若被她知道自己最崇敬的師兄看到了這一幕,且她如今還在對抗心中的恐懼——也就是尿床,隻怕她會羞得恨不得當場抹了脖子。

都是凡俗人口子的仙子了,哪個仙子會尿床?

江聽玄並未聽從她的話回頭離開,隻淡漠看了一眼,他眼中沒有絲毫詫異,也沒有任何嘲笑,就像隻是在看麾下弟子正常曆練廝殺。

他道:“陸輕菱若過不去這一關,遲早會生心魔。”

付甜甜再次咳了一聲,有些抑製不住笑意。

誰家心魔要是是尿床那也······挺、挺不容易的,死對頭麾下果然是藏龍臥虎,臥龍鳳雛皆有。

江聽玄看了她一眼,許是窺到她臉上的笑意,他道:“你為伏天臨黯然神傷時,不會比她好多少。”

付甜甜笑容一僵,抬頭與他對視,靜默了幾秒,她才收起笑容,點頭道:“你說得對,心魔不分種類,倘若不能去除,便會平生大禍。”

不過略略停頓後她還是提議道:“我們先離開吧,陸師妹平素最敬仰你,若是被她知道你窺見了她內心的恐懼,隻怕沒有心魔也要生出心魔了。”

江聽玄依然麵容平淡,點頭之後邁步往回。

付甜甜跟著他一起離開,隻臨走前又看了眼陸師妹抵抗幻象的模樣,她屈起指節抵住唇角,掩去了最後一絲笑意。

有了這麼個插曲,付甜甜總覺得之後的‘打道具’突然輕快了許多。

隨手打了幾顆幻夢石,她和江聽玄回到之前坐下休息的地方,大約兩刻鐘左左右,幾位師弟師妹陸續回來休息。

其中也有陸師妹,她是最晚回來的。

陸輕菱臉色如喪考妣,眼角似乎還殘留著些許淚痕,可見抵抗地十分辛苦。

付甜甜偷偷瞥了她一眼,本著都是本宗師妹的想法,她語調柔和,帶著關切道:“陸師妹,你沒事吧?”

陸輕菱扶著旁邊的石磚坐下,也不在乎是否會臟了衣服,她鼻音染上哭泣之感道:“師兄,我真的快抵抗不住了,求求你,讓我換一個曆練之地吧。”

語調之悲傷,簡直令聞者落淚。

江聽玄卻依然麵容冷漠,甚至多了幾分冷酷。

“顏麵比得上生死廝殺之時你被人斬殺?”

修者極為恐懼的東西是致命弱點,倘若被人知道,輕易便能使之隕落,修者修心,也有這一部分在裡麵。

陸輕菱看著他冷漠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從石磚上滑落下來,她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坐在布滿塵土的荒草裡委屈地痛哭了起來。

可江聽玄依然毫無動容。

連付甜甜都歎了一句‘死冰塊真嚴格’,要是他,師妹這麼哭,定然是有些不忍心的。

“所以你不是他的對手。”

萬俟仙王冷不丁插-了一句,語調多少有些不懷好意。

“呸。”付甜甜立刻啐他:“我隻是和江聽玄培養師弟師妹的方法不同而已,又不是誰都適合這種嚴厲的辦法,你根本不知道我麾下弟子有多愛我,才不是江聽玄這個死冰塊能比的。”

“修者與天爭命,荊棘染血才能開出燦爛花朵,小家夥,太溫和可不是什麼好事,當年本座訓練麾下弟子都是以養蠱的方式任其廝殺,勝者為王。”

萬俟仙王倒也不算勸誡,隻是隨意和她聊天。

“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個魔道和我這個仙門正道討論什麼培養弟子的方法,你信不信我先把你養了。”

付甜甜啐完他之後正色道:“如果是我,我就和江聽玄不一樣,與其逼著她抵抗恐怖,不如讓她直麵恐懼,在恐懼中找到自我,便不會被恐懼所困。”

“哦?”萬俟仙王笑道:“那你又會如何做?”

“我會再讓她尿一次床,然後在尿床中醒來,清楚地意識到,隻要自己不在乎,這些東西根本無足輕重,殺不死你的隻會讓你變得更強大。”

“·······”

萬俟仙王沉默了一息,歎道:“我果然沒看錯你,你比你那死對頭狠多了。”

“什麼叫狠多了?”付甜甜對他這形容不樂意了,“這都是為了師弟師妹們好,我殫精竭慮想著怎麼教導小朋友,我容易嗎?”

她辯解的話中,萬俟仙王不由笑了起來,他滿含深意:“若你自己深陷這恐懼,也會如此?”

“我根本不會陷入這種低級的恐懼中。”付甜甜語氣毫無波瀾:“隻要我不介意,介意的就隻會是彆人,待我統一修仙界那天,蒼生俯首,彆說小時候尿過床,就算我現在都尿床又如何?誰敢多說一個字?”

她語氣中平生霸道,萬俟仙王隻聽她一聲冷哼,旋即用更加張狂冷酷的語氣對他道:“我、伏天臨,終究有一天會統一修仙界,蒼生臣服,萬宗俯首,登臨絕世頂峰,無論是誰,到那時都隻會讚美我。”

這話意念感實在太強,就連萬俟仙王都靜默了一會兒,些許的安靜中,他低低笑道:“好,我等著看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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