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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悠走出了蘇府,拽緊的手一路都在顫抖。
額角砸破了皮,血還在往外滲,頭也還有些嗡嗡地疼,她拿帕子抹了抹,過往的不堪卻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從前在蘇府的時候,也是這般受辱,可那時候娘卻告訴她,“女子要賢良淑德,凡事不要太過計較,也會惹得你父親難做。”
父親那時在地方任職,一年才會回一次,她與母親在蘇家日日遭受冷眼排擠。便是那一次,母親調理好了顧氏的失眠症,寧遠侯府送來一套翠金首飾卻被三夫人看中搶走。
母親性子軟從不會拒絕人,唯有那一次不肯退讓,便惹來蘇老夫人的掌摑罰跪。
她看著母親怯懦地不敢反抗,一時恨意升起,搬起祠堂案前的香爐砸向蘇老夫人。可到底年紀小香爐又笨重,堪堪到蘇老夫人腿邊便滑落了在地,香灰濺撒,卻並未傷到絲毫。
而在香爐落地的瞬間,她也硬生生挨了一杖,那拐杖頭有著尖銳的雕花,砸在她頭上一個血窟窿,母親抱著渾身是血的她,哭了一整宿。
等她醒來後,母女倆便再也沒有出過院子一步。
母親告訴她,隱忍不是退縮,而是要保全自己。
起初她不明白,後來她知道了,母親的隱忍隻是在保全她。
她以為這四年過去,終於可以和蘇家徹底劃清界限,但她錯了,她對蘇家的恨,從沒有停止過一天。
她不是不想要回爹娘的靈位,隻是絕不會受其威脅地乞討回來。
蘇悠拿著帕子捂著額頭,片刻後止了血,疼痛卻不消,心情也沉落到了極點。
蘇府外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車前站著的是青雲樓的掌櫃,見蘇悠出來,朝著蘇悠一揖,然後作了個請的姿勢。
蘇悠心知是周沅肯見她,稍梳理了情緒,上了馬車。
到了青雲樓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後院進的,那掌櫃道:“蘇姑娘,主子就在樓上等您。”
蘇悠頷首,走向院子的花缸旁,借著水鏡,又拿起帕子擦乾淨血跡,方才上了樓。
後院與前院是隔絕的,不在雅間,像是掌事的賬房。
蘇悠腳剛踏進去,抬頭看了一眼見裡麵沒有人,以為走錯了房間便要退身出去,卻悶哼一聲撞到了身後的人。
她忙進前幾步,蹲身行禮:“殿下恕罪。”
周沅停在原地,目光掃向她。
因為低著頭,視線無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額頭,血跡雖沒有了,淤青紅腫卻是醒目至極。
“蘇姑娘是故意的?”
蘇悠抬眸看他,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每次見孤都要帶傷,若讓人知道,還要以為是孤怎麼了你。”
蘇悠稍稍側了頭,意外的沒吭聲。
先前見麵她句句都與他撇得乾淨,可今日這般沉默寡言,卻也並未覺得心情會舒暢些,周沅麵上漠然,視線卻沒能移開。
眸色漸暗,又問了一句:“蘇家傷得?”
那額頭上的傷帶淤青,一看便知是東西砸的。
蘇悠沒想提及,隻道:“殿下可看了信?”
周沅直言:“沒有。”
他這般不急,還來揶揄她,蘇悠便猜到如此,“那信中是……”
“你回蘇家做什麼?”周沅冷然打斷她,“將你打傷,你便和從前一樣忍氣吞聲?”
一如從前一樣,被人欺負,明明心裡難過,卻總是裝作沒事人一樣。
四年過去,她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