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陳傑趁著驛站店鋪還未營業,重重捶打醫館的門板,敲得人家氣急敗壞地出來罵他一頓。
何必醒來時,感覺自己像躺在小船上搖晃不止,再一睜眼,仍是在林間行路,喬牧也與陳傑一前一後抬著擔架,他的第一反應是,完了,要被拋屍了。
眼淚唰一下淌了兩道,他氣急攻心,氣血上湧,氣自己無能為力,登時又趴在擔架邊上嘔了幾口血。
水稻為他擦淨嘴角,往嘴裡塞了塊參片,參片切得著實大了些,他隻能含糊地發出幾個音。
薑義道:“何公子放心,我們不會把你丟下的。你要不先看看這個。”
她捏著一張紙,上頭整齊列出各項花銷。
“擔架、藥材都是從你袋裡拿錢買的,都記在這了。”
何必晃晃腦袋,看著像是在點頭,忽而雙眼怒睜,震驚地看著她。
“彆緊張,包裡的其他東西我都沒動。”
接連的驚嚇耗儘他的精力,何必沉默須臾,自己掏出嘴裡的參片,道:“我袋裡那封信,是先生寫的,你們自己拿去看吧。”
他算了算日子,估摸著再有不到半日就能抵達連州,又道:“到了分堂,這信就要上交,想看就得趁早。”
說罷又昏昏沉沉睡去。
薑義一摸他腦袋,發現他已經燒得燙手,加上咳得滿臉通紅,看著像隻煮熟的蝦子。
她從何必的袋裡翻出那封書本一樣厚的信,一疊信紙寫滿密密麻麻的字。
先生們為眾學子寫了舉薦信,唯獨少了薑喬二人。
是他們來的時日太短,水平難以估量?不會的,薑義在心中否定,昏曉堂偌大一個門派,能請來的先生必然不會是平庸之輩,這樣見多識廣的人,彆說相處,說不定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們水平如何。
等等,打眼一看就知道……
她一瞬間意識到自己自始至終都身處局中。
學堂先生自始至終都知道他們是冒牌的,可他們又怎會無緣無故忍受著潛伏於身邊的危機,一定是礙於某種原因,這個未知的原因讓他們認為薑喬二人可靠卻未必可信,於是借機讓何必同行。
假使薑喬二人是背信棄義之徒,何來所在門派勢力強大,二人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二人信守承諾,那自是最好。
如此看來,何必已經把他們二人劃分為自己人的陣營,昏曉堂這個陣營與官場界限不明,但在江湖人口中頗受好評。
除去帶兵前來的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其餘的事情都還算合理。
然而這幾日一股腦地出現太多奇人軼事,薑義冥思苦想,許久未能想起她究竟遺漏了什麼。
正愣神走著,薑義沒有察覺到自己走到了山坡邊沿處,在落腳的一瞬間忽然踩空,眼見起身無望,她急忙順著勢頭倒下,雙臂曲起護住腦袋。
不曾觸碰到堅硬的石子沙土,她忽然被人摟住。
喬牧也與陳傑找了片平坦的地方,手腳輕緩放下何必,準備在進城前觀望一番連州的管控情況,一轉身便看見她頭也不回地往下栽,當即衝上前把人圈在懷裡,齊齊滾下山坡。
這一下動靜可真是不小,從城門口排到一裡開外的人紛紛看向翻滾的二人,引得幾名守城門的官兵皆上前來。
二人一路連帶著草葉泥土,骨碌碌地滾下,還是喬牧也支臂抵住,才不至於滾到人家腳下去。
薑義發絲散亂,從發簾間瞧見兩名官兵與他們相距愈近,忙將信紙隨意幾下疊起,一股腦地塞進喬牧也衣服裡襯。
兩名官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