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方居然坦然承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如同蓄勢待發的一拳,擊打在了一團軟綿無力的棉花上,讓他難受至極。
“陳侍衛就愛說笑。”
黃友新輕咳一聲,試圖給陳三一個台階下,可後者根本不放在眼裡。
“小人是個實誠之人,有一說一,不像大人如此虛偽做作。”
陳三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黃友新麵子,
“大人作為一州知州,卻是個表麵慈眉善目,實則包藏禍心之人,可惜了這肅州大好山河了,居然落在你這等人手上……”
陳三也不是無頭無腦,他獨自一人回來,需要麵對的凶險,是宋言等人無法想象的。
黃友新趁著給宋言吊唁的日子前來打探虛實,一旦打消最後的疑慮,他就會開始肆無忌憚地清除與他為惡的人。
陳三絕對首當其衝……
既然如此,又何必唯唯諾諾,洗乾淨脖子任人宰割?
他表現得愈發憤怒,黃友新才會消除疑慮,變得愈發目中無人。
從青城山到建康府,他一路上慢慢悠悠,避開所有耳目,繞了一大圈才回到建康府,一方麵是為了請君入甕,一方麵是有時間上的考量,能夠契合宋言。
黃友新冷哼一聲,冷冷看了陳三一眼,拂袖而去,心道,逞口舌之力又如何,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沒有宋言護著,你陳三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老夫宰割。
還有宋言的夫人,膽敢威脅他,也要死。
陳三聳了聳肩,目送黃友新步入後院的靈堂,便沒有繼續跟隨,而是換了一個方向,在確認四下無人之後,便悄然隱匿行蹤。
然而,這一幕並未瞞過所有人。
瀾庭閣後院西側,有一條一丈寬的小路,堆放一些往日裡用不到的雜物,平日裡很少有人行走。
沒有人知曉,這小路的儘頭通向何處,陳三也是在無意中才發現的。
他鬼鬼祟祟,左瞧右望之後,身影隱沒在路口。
大約走了百十步有餘,他頓住腳步,將聲音壓得極低,語速略顯急促,問道:
“進展如何?”
“一切正如侯爺所料。”
一道聲音,平靜中夾雜著些許興奮。
“侯爺確實英明,知曉這老匹夫無孔不入。”
聲音由興奮,變得恭敬,
“這次多虧了侯爺,否則……”
“此事休要再提。”
陳三揮手,打斷男子脫口而出的話,
“你繼續監視,但注意一點,無論他們要帶誰走,做做樣子便可,不用真正阻攔,保住性命要緊,待侯爺凱旋而歸。”
“是。”
那人躬身退去,可行了兩步,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陳侍衛,黃書序那老匹夫好像已經離開了黃家府邸。”
“他去哪了?”
黃家黃書序,可是比黃友新還要危險百倍,狡猾千倍,他怎麼會突然離開?
這些年,黃書序不知道幫黃友新父子,掩蓋了多少不可見光的醜惡行徑,在黃家的地位舉重若輕,且手握大權,還在黃友新之上。
他突然離開,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暗中謀劃。
“當我注意到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我也隻是依稀聽到,黃書序留下一封書信,提醒黃友新,侯爺詐死的事情,多半是個陷阱。”
陳三驚然,冷汗直冒,急聲問道:
“後來呢?”
“後來聽聞守城的兄弟說起,黃書序出了建康府,便沒有再回來過。”
“跑了?”
陳三悄然鬆了口氣,吩咐那人繼續監視之後,細細思忖了一番。
以黃友新今日的態度,他顯然沒有善罷甘休,並且對侯爺的死,深信不疑。
這說明,侯爺的計劃已然奏效……
原因僅有一個,關於陷阱的說法,不過是黃書序的猜測,黃友新多半是剛愎自用,沒有當真。
果然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連自己父親的話都不聽,也是該死。
陳三搖了搖頭,從路口探出腦袋,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才邁步離開。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庭院中,一座矮小的假山背後,突然浮現出一抹靚影,美目中笑意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