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秦牧在內堂端坐,他或許還難以對付黃來發,但眼下……這與之反對的人,不過是一群跳梁小醜。
他心有定見,視線掠過黃來發,落在黃友新臉上,黃友新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宋言心道,老匹夫,不到黃河不死心。
“到底是證據確鑿,還是你的一言之堂?”黃來發有備而來,條理清楚,步步為營。
他質問宋言之後,轉而看向堂外的百姓。
人群中一對眸子森然幽寒,與旁人區彆甚大。
“柳大人言之鑿鑿,說仵作驗屍結果,田家二十一人,皆死於橫練外功?可有證據?為何遲遲不搬出屍體,讓眾人一探究竟?”
宋言眉頭微皺,黃來發不依不饒,聲音底氣更足,
“你冤枉黃玉明威脅錢恒,前一刻黃渠已經親口承認,是他與錢恒有私仇。你為何又指鹿為馬?你現在無官無職,此案本不是你該摻和的,你卻要硬插一腳,莫非你以為,這大燕上下,是你說了算嗎?”
黃來發此刻絲毫不將宋言放在眼裡,一個閒散的侯爺,與整個黃家相比,與趙王殿下相較,根本就不值一提。
指鹿為馬?
宋言麵色巨變,一青一白,很是難看。
吳誌鵬眼前一亮,心中大為快意。
黃友新麵色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事情會如此,沒有一點意外。
黃玉明麵露喜色,激動得渾身顫抖,劉氏麵色蒼白,心境截然相反。
堂外百姓議論紛紛,皆覺得黃來發所言有理有據。
他仿佛得理不饒人,眼見占據上風,心想乘勝追擊,悠然自得,道:
“其罪三,你口口聲聲說黃玉明見財起意。可有細細思量,這財,到底是誰所有,何人又是偷盜者?”
“大人,玉佩乃小民花重金在遊商身上求得,大人明鑒。”
黃來發這麼一提醒,黃玉明瞬間會意,當即跪拜,臉麵緊貼地麵,神情誠懇道:
“請大人為小民做主。”
“大人明察。”
吳誌鵬幾乎同時開口。
柳玉麟當下也有些急切,目光與宋言對視,宋言嘴角一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
“這麼說,這玉佩並非田家所有,而是黃玉明的?”
宋言的聲音更加低沉。
“侯爺,他們胡說,這玉佩是夫家所有的啊侯爺……”
劉氏麵色蒼白,聲色淒厲。
對於黃來發等人來說,此事等於死無對證,彆說沒有找到那售賣玉佩的商人,就算找到,沒有證據證明,黃玉明依舊可以否認。
宋言給劉青使了個眼色,後者臉上如被寒霜覆蓋,將劉氏扶起,退到一旁。
劉氏渾身戰栗,對黃玉明等人咬牙切齒。
“姐,相信侯爺會處理的。”
劉青出言寬慰,劉氏這才冷眼旁觀,沉默不語。
宋言怒極反笑,
“好一個賊喊捉賊……”
他目視黃來發,冷眼掃過黃友新等人,
“我若是找到了那商人,證實這玉佩,確實乃是田家所有呢?諸位到時候,是否又有其他借口?”
宋言話音落下,猶如驚雷在眾人耳中炸響。
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宋言居然還有後手……吳誌鵬啞口無言,黃玉明支支吾吾,已然亂了分寸,
“不可能,你若找到……”
唯獨黃來發,依舊勝券在握,他笑容蠱然,不置可否,步行穩健,走到案堂前,陰聲陰氣道:
“即便你找到又如何?如何證明這塊玉佩就是那位商人的?”
宋言麵色鐵青,黃來發笑容依舊,
“若那位商人也是從彆人手上求得,大人是不是又要繼續證明?那此事何時才能到頭?”
宋言終於明白,隻要他們不承認,或者沒有硬性的條件證實,等於無用功。
這一刻,柳玉麟心中空蕩,原本緊握的勝利,仿佛不翼而飛。
他不知道宋言要如何應對,沒有想到這群渾蛋,如此下作不要臉。
“你到現在還未看清事實?當老夫親自到周安縣的那一刻開始,你便唯有失敗一途。”
黃來冷笑連連,低聲在宋言耳邊道:
“我黃家,還不算你能撼動的。”
“黃家?”
宋言冷眸相視,
“你以為有趙王在背後撐腰,便可肆無忌憚了?黃家,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你既然這麼自信,今天我便要將你黃家的尊嚴踩在腳下,我看你黃家能如何?”
“你想與老夫魚死網破?”
黃來發凝目,眼中殺氣騰騰。
“魚會死,但網絕不會破。”
宋言邁步與黃來發擦肩而過,朗聲道:
“很不巧,那賣給田家公子玉佩的遊商,我已經找到了。”
“找到又如何,誰能證明那玉佩一定就是他的……”
黃來發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一道聲音傳來,秦牧臉上掛著淡漠的笑意,
“我說玉佩是我的,誰敢質疑?”
秦牧緩步走到公堂上,看了宋言一眼,宋言特意提高音量,不就是在提醒他,剛出來履行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