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沒璽印的詔令能叫詔令?以忠臣之名,袁紹殺弟(1 / 2)

貂蟬有些急了,她已經篤定呂布定是遭到誆騙,否則怎會如此維護天子?

作為呂布棄天子逃離長安的親身經曆者,她比嚴夫人都更加清楚呂布的為人。

麵對呂布的警告,她還是提醒了一句:“最近有個關於許縣天子的消息,將軍聽說了嗎?”

“什麼消息?”呂布皺了皺眉,一聽到許縣那個假天子,他就很不爽快。

再加上他這段時間隻顧著領兵趕路回下邳,迫不及待的要和夫人與女兒分享好消息,根本沒有關注過外界的消息。

貂蟬心中打了一遍腹稿,又斟酌了一遍,才說道:“前些日,許縣天子發出詔令,命北海孔融前去許縣。聽聞是曹操意讓孔融為天子驗明正身。”

“孔融乃孔子二十世孫,當初頂撞董卓後又去北海平叛,又是文壇魁首,名聲之顯赫比袁紹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許縣天子為假,曹操定不敢如此行事。將軍你說……會不會許縣的天子才是真龍,而鄴城那位是假的?”

這正是貂蟬心中擔憂的來源。

鄴城那位天子對呂布又是封以公爵之位,又是要納呂玲綺入宮,甚至許下皇後與太子之位。

這太不現實了。

世家門閥之間相互聯姻,尚且看中對方的出身和家世,更何況是皇室?

能成為皇後的女子,家族定然顯赫。

呂布雖然有著誅董卓、擒袁術、獻玉璽的大功,但出身寒微背後沒有豪門世家支持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按理說天子根本不可能立他的女兒為後。

如此種種,稍稍分析一下,便知鄴城那位天子,儼然就是在拉攏呂布。

再聯係最近許縣天子召見孔融證明己身之事,貂蟬越發覺得鄴城的天子有些可疑。

“哼!孔融?他算什麼東西!”呂布聽完隻是冷哼一聲,輕蔑地道:“孔子二十世孫又如何?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個酸臭腐儒罷了,他有什麼資格鑒彆天子真偽!”

“本將軍才不相信什麼孔子後裔、累世聲名,本將軍隻信自己親眼所見!”

“本將軍親眼見了鄴城的天子,相貌依稀可見與長安一彆後一般無二,對我的親近也是一如曾經。”

“許縣的那位,不過是曹賊扶持的偽帝罷了。等本將軍整合揚州、徐州兩州之地,非要向陛下請命,打下許縣擒拿曹賊和偽帝。再立一功!”

呂布的聲音鏗鏘有力,鄴城的幾次接觸下來,他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判斷。

孔融隻是孔子後裔,又不是孔子本人,而且即便是孔子,難道就不會被騙嗎?

曹賊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將軍……”

貂蟬見呂布竟如此堅定不移,連絲毫懷疑都沒有,顯然是被皇後和太子迷了心智。

“夠了!”呂布抬手打斷了貂蟬,神色極其嚴肅的再次警告:“這些對陛下的不敬之言,以後休要再說!本將軍不喜歡聽。”

也就是貂蟬,若是換做其他人在他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他早就拔劍砍過去了!

貂蟬見呂布已經非常不滿,便也不再多言,溫順地點了點頭:“妾身記住了。”

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在長安的時候,天子就對呂布多有親近。

如今許下皇後與太子之位,或許真沒有其他的心思在內。

況且呂布在鄴城親眼見過天子,自然是驗證過天子的真假才會這般堅定的。

“陛下可曾說過,綺兒何時入宮?”

呂布見貂蟬不再談論真假天子的話題,而是轉到呂玲綺身上,頓時嘿嘿一笑:“陛下雖然未曾說過,但我認為自然是越快越好,不可耽擱。綺兒早日入宮,便能早一點懷上陛下的龍嗣。”

說著,他傻嗬嗬的感慨:“沒想到啊,咱老呂家也能出皇後,咱的外孫,更是未來的天子!”

呂布從未有當皇帝的想法和野心,他雖然自詡武力天下無雙,卻也知道自己隻是個泥腿子出身的草民,他沒能力也沒那個資格當皇帝。

可如今他的外孫卻有了這個機會,日後若是繼承大統,那他呂布何止是光宗耀祖?

老祖宗都得爬出來給他磕一個!

“既如此,那妾身這就去派人去尋夫人和綺兒。”貂蟬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廂房。

……

會稽郡,太守府。

自袁術兵敗,孫策便聽從周瑜的建議,將大軍撤回了江東,並沒有和呂布的大軍正麵起衝突。

正所謂貪多嚼不爛,半個揚州已經足夠他消化很長一段時間。

和如今風頭正盛的呂布對上,並非明智之舉。

按照周瑜的計劃,等到呂布和曹操鬥到兩敗俱傷之時,他再一舉出兵奪取整個揚州。

因此回了會稽後,孫策便一邊養精蓄銳,一邊關注揚州的局勢。

烈日炎炎的太守府花園中,孫策正持一杆長槍,與一名同樣手持長槍的少年郎對練。

這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左右,長相和他有幾分相似,雙目炯炯有神,樣貌英武不俗。

僅僅十招左右,少年手中的武器便被孫策挑飛,敗下陣來。

“如何,仲謀你可服氣?”孫策持槍而立,笑嗬嗬的說道。

眼前的少年正是他的胞弟,孫權。

“我不服!”

孫權臉上滿是憤憤不平之色,從地上爬了起來,對孫策怒目而視:“大哥你武藝本來就比我高,居然還使詐?怎能如此陰險!”

“剛剛若不是伱故意迎上我的槍頭,迫使我不得不收槍,你已經被我刺中了!”

他覺得孫策不講武德,本來武藝就比他高強,對戰時居然還用這種卑鄙的伎倆。

“仲謀,你不是喜歡讀書嗎,這就叫兵不厭詐!”

孫策揮舞手中長槍,在孫權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這和統兵打仗是同一個道理,兵法之道在於詭、變、奇、險,若是循規蹈矩依照常理行事,最後敗的必然是你,得學會變通。”

聽著孫策的這番訓誡,孫權點頭認同。

他明白這是自家兄長多年征戰以來的經驗之談,是平日跟隨老師學不到的東西。

兩兄弟談話之時,府上的管家走了過來:“家主,大都督來了,正在堂內等候。”

“奉上好茶,我這便過去。”孫策聽到周瑜到來,臉色一喜。看向一旁的孫權道:“仲謀你剛從吳郡回來,還沒和公瑾相見,便隨我一同過去。”

太守府大堂,孫策見到周瑜的第一時間,就拉著他的雙手好一頓親近。

“公瑾今日怎麼有空來了?倒是稀客!”

平時周瑜要麼在府衙處理政務。

要麼就是在家中彈琴看書。

如果不是他邀請,很少會主動上門。

幾人稍作寒暄一番後,周瑜說道:“伯符,今日我除了過來探望仲謀,還有一個鄴城那邊的消息要告知你。”

孫策一聽便來了興致,“袁紹最近又有什麼動作?”

周瑜道:“我剛得到消息,鄴城天子下詔,命孔融前去鄴城覲見。”

“哈哈哈。”孫策聞言大笑,“先是曹操,又是袁紹,都著急證明天子的真偽。可惜當初我還依附袁術,否則也要弄個假天子。”

周瑜一聽這話,嘴角不由一陣抽搐。

假立天子雖說有種種好處,可一旦事情敗露,後果將不堪設想,又豈是孫策想的那般簡單?

袁紹和曹操暫且不說,孫策膽敢假立天子,頃刻間就會遭天下共擊。

孫策見周瑜不說話,又道:“這兩個天子,一定有一位是假的。可為何他們都敢下詔讓孔融過去鑒彆?

世人皆知孔融性格剛直,難道袁紹或者曹操就不怕被識破嗎?”

周瑜稍微分析,便知曉袁紹的心態。

“曹操率先請孔融為天子驗明正身,無論他心中無虧也好,暗藏手段也罷,袁紹都必須得跟上,否則便是心虛。”

“不過,倘若許縣的天子得到了孔融承認的話,在正統名分上便能與鄴城的那位相抗衡了。”

“什麼?”孫策滿臉不解:“隻是抗衡?難道不是直接為許縣天子正名了麼,孔融還不能讓天下人信服?”

他不太理解周瑜這話的含義。

孔融無論是個人的聲望還是孔家累世積攢的名譽,都是金字招牌。

至少對他來說,孔融若是承認許縣的天子,那他也會認為許縣的天子為真,鄴城的為假。

“大哥,是你想得太簡單了。”

一旁的孫權搖頭。

“哦?仲謀何出此言?”周瑜聽到孫權這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奇。

孫權不假思索地道:“孔融聲望雖高,孔氏的底蘊雖深,但想要讓天下人都信服,那絕無可能。”

“隻要有一部分人相信袁紹,那麼真假天子一事,就無法徹底下定論。誰敢下定論,誰就是公然支持曹操,認為袁紹是假立天子的反賊。”

“可當今天下,試問誰有這個底氣把袁紹往死裡得罪?大哥你敢嗎?”

孫策瞪大眼睛,啞口無言。

他敢嗎?

他自然是不敢的。

袁紹占據三州之地,乃一方霸主。

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單單以孔融的背書作為理由,就跟著說鄴城天子是假的。

這無疑是在踐踏袁紹的聲譽,必將引來猛烈的報複。

“沒錯,仲謀所言極是!”周瑜大笑一聲,對孫權有些刮目相看。

以孫權的年紀能有這樣的眼光和智慧,無疑是十分難得。

孫權謙遜笑了笑:“大都督過譽了,小子才學淺薄,日後還需跟大都督多多學習。”

周瑜搖了搖頭,“不算過譽,能想明白這一點的人並不多。”

說著還瞥了一眼孫策,“你大哥就想不到這點。”

孫策卻不覺尷尬,反而一臉得意,似乎在為孫權自豪。

“仲謀的確乃我江東孺虎,才學遠勝於我,日後必成大器。”

此時的他,壓根就不知道等他日後死了,孫權掌權之後會如何對待他的子女。

周瑜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大都督,你認為鄴城和許縣的天子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的?”

孫權好奇的問道。

周瑜苦笑道:“這我如何能得知?是真是假恐怕隻有曹操和袁紹自己知道了。”

“不過我倒是希望許縣天子是真的,袁紹的威脅太大了,待他平定北方之後,必會對江東下手。”

孫策和孫權兩兄弟對此深以為然。

倘若袁紹手中的天子是真的,以他自身的勢力,再加上呂布,當真可以橫掃天下了。

……

北海郡。

如今的北海,儼然成為了天下矚目的焦點。

繼許縣天子派使者送來天子詔令後不久,鄴城的天子也派使者快馬加鞭送來了詔令。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曹操和袁紹開始就各自手中天子的正統性展開新一輪的爭奪。

得到孔融的承認,就等於得到了天下過半讀書人的認可,其中有多大的意義不言而喻。

因此所有人都在關注國相府的動向,想知道那位名滿天下的孔北海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是去許縣,還是去鄴城?

麵對外界的種種猜測,孔融卻始終沒有給出回應,隻是對外宣稱感染風寒在家養病。

國相府外。

一輛輛馬車停在門口,將國相府給圍得水泄不通,這些都是借探望之名,實則想要探聽孔融到底會去許縣還是鄴城的名士們的馬車。

但無論來人地位多高,名氣多大,都被攔在府外,數日來沒有一人能成功進入國相府。

其中最為固執的,當數許縣和鄴城來的兩位使者。

他們一直在國相府外蹲守,堅持要見孔融。

“國相吩咐了說誰都不見。”

“兩位還是請回吧,莫讓小人為難了,真的是不能進……”

國相府管家機械式的重複孔融交代他的話。

“我請了郡內最好的醫師過來,讓我帶他入府去為國相診治,定能醫好。”

說話的乃是許縣天子派來的使者。

他身後跟著一名醫師,還有兩名手中提著大包小包各種藥材的仆從,顯然是有備而來。

管家麵無表情道:“天使且安心,國相隻是染了風寒而已,好生靜養一段時間便無事。”

許縣使者很是焦急的問道:“可是這靜養要養多久?我有天子詔令在身,需要親手交予國相。”

“便讓我進去見國相一麵吧。”

到現在為止,天子詔令依然在他手裡。

孔融稱病在家閉門不出,誰也不見,這詔令自然無法交到孔融的手上;而沒有拿到詔令的話也就沒法讓孔融去許縣覲見天子。

若尋常情況下,天子詔令抵達,不管你是重病在身也好、快要死了也好,都得親手接受詔令。

否則便是不尊天子的大罪。

但在來之前,許縣使者被天子反複叮囑過,一定要對孔融禮遇有加,不可有半點失禮。

所以哪怕一直被孔融拒之門外,他也不敢有半點不敬,隻能每日在府外蹲守,希望找到機會入府傳達詔令。

沒等管家回答,一旁便傳來一道帶著譏諷的聲音:“你那是什麼詔令,可有落傳國玉璽璽印?沒有傳國玉璽的璽印,也敢稱天子詔令?國相又豈會見你?還是速速滾回許縣罷!”

說話之人,正是來自鄴城的使者。

相比較於許縣使者的焦急,他顯得優哉遊哉,甚至在馬車旁邊擺了一張桌子,準備了茶水點心甚至是書簡,此時正麵帶不屑地看著許縣使者。

“放肆!你安敢侮辱天子!”

許縣使者本來就憋悶,聽到鄴城使者這番話後,頓時火冒三丈,指著他鼻子罵道:“陛下一直都在許縣,有楊公、伏公等一眾近臣常伴左右,還有眾多後妃可以作證,鄴城的那個是偽帝!”

“袁紹假立天子,難道不怕遭到天譴嗎!”

“嗬,作證?”鄴城使者冷笑一聲,把書簡重重往桌子上一拍,與許縣使者針鋒相對:“溫公呂奉先,皇叔劉玄德,皆認可我家陛下。就連傳國玉璽,亦在我家陛下手中!”

“許縣那個偽帝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誰知道楊公、伏公他們是不是被曹賊所脅迫!”

“依我看,曹賊才真的要擔心遭天譴!”

這一番話讓許縣使者大怒不已,舉起拳頭道:“爾要試試我的拳腳是否嫻熟嗎!”

鄴城使者擼起袖子,擺開架勢,厲聲道:“我的拳頭也未嘗不利!”

周圍一群人都默默退後了幾步,給兩人騰出施展拳腳的空間。

眼看兩名使者就要動手,管家連忙帶著仆人上去把他們拉開。

“兩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話好好說。”

這兩位他是誰也不敢得罪。

誰知道哪位使者背後的天子是真?

“哼!粗鄙!”

鄴城使者放下衣袖,狠狠瞪了許縣使者一眼後,重新坐了回去,不再搭理。

許縣使者臉色陰沉,回到了馬車裡。

“踏踏踏——”

這時,一陣馬蹄聲忽然傳來。

隻見來人是一青年,身長七尺,劍眉星目、樣貌英俊,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頗為引人注目。

這青年翻身下馬,走到管家麵前道:“國相可在?我有事求見。”

管家忙道:“請從我入府。”

青年將馬匹交給一旁的仆人後,就隨著管家一同進了國相府。

這一幕頓時讓鄴城使者和許縣使者都驚了。

尤其是許縣使者,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麼他可以進去?國相不是誰都不見嗎?我也要入府見國相!”

說著就要強行闖入國相府。

一旁早有防備的仆人趕緊將他攔下。

這時府外來訪的名士中有人道:“此人乃是太史子義,與國相乃是忘年交,更對國相有救命之恩,他入府探望自是可以的。”

許縣使者聞言頓時啞火了,隻能神情鬱悶地重新回到馬車,繼續等待。

太史慈跟隨管家一同進了相國府後,管家並沒有帶他去臥房,而是直接前往書房。

“國相就在裡麵。”

管家微微一禮後便轉身離去了。

太史慈將鞋子脫去,踏上乾淨整潔的地板,推門走入了書房內。

書房並不大。

兩排放滿了書籍以及竹簡的書架、掛在牆上的幾幅字畫以及一張書案,便是整個書房內的全部陳設,看起來頗為簡陋。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在書房中回蕩。

隻見書桌後麵,一名麵容有些消瘦的老者,正坐在書案前提筆落字。

在他周遭的地麵上散落著一地的書卷。

襯得他的身影更加蒼老而佝僂。

“拜見國相。”

太史慈上前兩步,躬身行禮。

這老者,正是北海國相,當今文壇的執牛耳者——孔融!

“子義來了?”

聽到太史慈的聲音,孔融卻並沒有轉身,頭也不回地說道:“子義請自便吧,屋裡有些雜亂,隨便找個地方坐便是。”

太史慈隻是靜靜侍立在孔融身後,望著他在竹簡上忙活。

過了許久後,孔融方才停筆,長舒一口氣,將目光投向太史慈:“子義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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