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道:“將軍,把韓遂的死嫁禍給匈奴人,雖然說能夠騙得過他麾下的那些將士,但卻不一定騙得過天子。”
“假如天子大怒,降罪下來,到時候韓遂的大軍必然會產生嘩變。”
“所以我覺得不管是為了騙過天子,還是說騙過挾持天子的呂布,都需要找到一個更合適的理由才行。”
“韓遂被匈奴襲殺的理由太牽強了。”
“依我看,這是田豐有意留下來的破綻,為的就是斷了將軍的後路,唯有與並州聯盟共抗天子一條路可走。”
龐德不知道天子有沒有被呂布挾持,他隻是單純出於馬超收編韓遂大軍的角度來考量。
韓遂被匈奴襲殺的理由很難騙得過明眼人,此外也不會有人願意看見馬超統一西涼軍。
十萬鐵騎,被擋在並州之外倒還好說。
可一旦入了並州,便能馳騁河北大地,誰能不怕?
馬超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但經過龐德這麼一說,他也感覺這個問題不得不考慮。
因為收編韓遂大軍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假如這時候鄴城那邊對韓遂之死提出質疑,肯定會在軍中引出大亂子。
“田豐果然是大才啊……”
馬超不禁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慨。
龐德再度開口:“將軍,我有一計。”
“快說快說!”
馬超頓時麵露喜色,連聲催促。
龐德的智謀雖然比不上田豐那麼高明,但也並不差,至少比他要強很多,平日也經常出謀劃策。
龐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說道:“末將以為,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田豐,將他的頭顱送去鄴城!”
“什麼?”
馬超神色頓變,吃驚地道:“令明你是不是瘋了,我已與田豐聯手,開春之後要共同攻打冀州,我豈能殺他?”
“而且殺田豐和韓遂之死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我跟鄴城那邊說,是田豐設計殺了韓遂?”
“將軍且聽我說。”龐德也不急,耐心的給馬超分析:“其實將軍一直都弄錯了,眼下最重要的不在於攻打冀州,而在於統一西涼軍!”
“隻要西涼軍完成統一,不管有沒有袁紹那幾萬殘軍的幫助,呂布的軍隊都不會是將軍的對手。”
“因此對鄴城那邊,將軍可以稱田豐聽聞將軍要和韓遂和解,於是趁機前來,意圖勸說將軍和韓遂謀反。”
“韓遂意動想要答應田豐,將軍盛怒之下斬了兩人。”
“如此一來既可以給殺死韓遂找到理由,又可以表忠心打消猜忌,為統一西涼軍爭取時間,豈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龐德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目前明麵上的敵人就是田豐這群袁紹殘黨,不管呂布有沒有挾持天子,袁紹挾持過天子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袁紹殘黨是呂布和天子的共同敵人,殺了田豐這個袁紹心腹謀士表忠,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馬超聽完龐德的計策,不禁皺眉沉思了起來,過了良久之後,他方才幽幽說道:“去給我準備快馬,我要親自送送先生。”
“諾!”
龐德明白了他的意思,抱拳領命,轉身走出營帳。
……
田豐離開涼州軍軍營後,便獨自騎馬返回並州,同時在心裡思索等到開春之後,如何與馬超聯手攻打冀州。
但在此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於是扭頭看去,便見到馬超領著幾十名騎兵追了上來。
見到這一幕,田豐不禁皺了皺眉,對馬超說道:“將軍請回吧,我是不會留在涼州軍中效力的,強留我也沒有意義。”
他以為馬超是後悔讓他走了,所以才帶人過來追他回去。
“先生誤會了。”
馬超搖了搖頭,對田豐笑了笑:“我知先生對袁紹忠心耿耿,名利財富都不能改誌,此番前來並不是來挽留先生的。”
田豐聞言心中一陣疑惑,不是來挽留他的,那追過來乾什麼?
他剛想發問,卻見到跟隨馬超而來的一眾騎兵開始向他聚攏,將他團團包圍在其中。
“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田豐見此心中頓感不妙,目光也隨之寒了下來,冷冷盯著馬超。
馬超從腰間抽出戰刀,淡淡說道:“將韓遂之死栽贓給匈奴,終究不太妥當,難以瞞過陛下。”
“先生既然已經幫我到這個份上,不如最後再幫我一次,讓我借先生頭顱,以安陛下之心!”
田豐的臉色頓時變了。
以他的智謀,他哪裡還會不明白馬超是什麼打算,這個家夥是想以他的性命去打消天子的懷疑!
“無恥!”田豐心中震怒,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助你殺了韓遂、統一西涼軍,你怎能過河拆橋!”
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他已經了解了馬超那小人性格,但他卻沒想到馬超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馬超根本不理會田豐的謾罵,隻是將手中戰刀丟在他麵前,說道:“念在先生助我鏟除韓遂的份上,請先生自裁吧。”
他其實也不想殺田豐,但龐德說的沒錯,對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統一西涼軍。
隻要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他吞並韓遂的大軍,那有沒有高乾那幾萬軍隊幫忙根本無所謂。
所以為了爭取時間,他隻能請田豐去死。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才。
田豐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了,他看著地上那把戰刀,心中有無窮怒火,無窮不甘,還有無窮的憤懣。
但最終化為了滿心淒涼。
他努力想要扭轉局勢,努力想要為主公複仇,但這一切,都因為他錯信了一個小人而成為徒勞。
田豐伸手撿起地上的戰刀,麵朝冀州方向重重跪了下去,淚流滿麵。
“主公,我儘力了。”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田豐用戰刀劃破了自己的脖頸,他的生機隨熱血噴湧而出,化作滿地的鮮紅。
這位袁紹麾下碩果僅存、骨頭最硬的謀士,今日終於走到了他人生的終點。
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馬超凝視了田豐的屍身半晌,最終道:“斬下他的頭顱送去鄴城獻給天子,即刻命人以檀木雕琢頭顱,與屍身一同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