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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變化很大,喬紓還在這兒的時候這就是一片荒涼的郊區,隻有這棟樓孤零零地豎在那兒。
那棟樓還是紅磚瓦牆,外麵沒有抹水泥,一蹭就一身印子,樓有兩層高,卻也很擠,他們有十一個小孩兒在這裡住著,有時候還會多出幾個成年人,可一層隻有五六十平。
不過這棟樓外被圈出了一個大大的院子,也是用紅磚壘成的高高的圍牆。
他們的活動範圍很有限,離開圍牆需要老師的允許,年紀大的興許一個年能出去幾次,年紀小的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喬紓的年齡在這十一個人裡排倒數第二,還有一個經常生病的女生比他小一歲。
不過好在院子足夠大,右邊靠著圍牆的地方還有一棵無比茂盛的無花果樹,喬紓喜歡爬到上麵。
無花果的成熟期很長,六七月份開始,十一二月結束,他就坐在上麵一邊吃果子一邊看著外麵坑坑窪窪的土路。
喬紓從很小就開始記事了,那些記憶到現在還保存在他腦子裡。
他從出生就來到了這個地方,離開的次數屈指可數,五歲以前他們在這個院子裡,五歲以後突然有一天,他們再也見不到天日了。
那一天老師和一個戴著眼鏡頭發亂糟糟的男人渾身臟兮兮地跑回來,老師帶著其他九個人先走了,男人抱起他們兩個也跟在後麵。
他們叫他戴老師。
喬紓很久沒有離開過院子了,他好奇地望著外麵,可是在戴老師懷裡被顛地不停咬舌頭,他用稚嫩的聲音問:“戴老師,我們去哪兒?”
戴老師的臉色很難看,他氣喘籲籲地哄著懷裡兩個最小的孩子:“記不記得你們以前對老師說過,要成為最優秀的人?”
“記得。”那個小女孩兒說。
“你們現在長大啦,老師要把你們變成優秀的人啦。”
那個小女兒還發著高燒,臉蛋通紅地拍著手掌,喬紓就靠在戴老師懷裡,儘量把這外麵的世界多一點收到眼底。
後來,他們就被塞進了這個地下室,這裡離他們的房子不過一條馬路那麼寬,喬紓那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鑽進地底下,反正進去之後的兩年就再也沒出來。
他們在地下室每天做得做多的事就是睡覺,睡覺前老師會把一台老舊的機器推到他們床頭,給他們連接上精神係探知儀,然後他們就會迅速入睡。
十一個人裡麵有十個人都會在睡夢中驚醒,他們連接的探知儀會嗶嗶亂叫,隻有喬紓一個人睡得不分朝夕,得叫半天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他記得那時候年紀最大的一個男生問他說:“你的探知儀從來都不會響的,為什麼?”
喬紓就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那個男生應該就是陶晴朗說過的施路平,他當初不叫這個名字,陶晴朗說他們這些離開老師單獨出來行動的人都改了名字。
他就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住了兩年,七歲過生日那天,老師突然在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叫醒了,帶著他到沒人的地方,小聲問他:“小紓,你想去上學嗎?”
他隻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老師,老師就拉著他的手又說:“老師給你們講過的,學校裡有很多和你一樣的小朋友,他們都是向導,你可以和他們一起學習怎麼成為一個優秀的向導。”
“可以出去了是嗎?”他問。
“對。”老師點點頭。
“他們都去嗎?”
“隻有你去。”
喬紓不知道原因,老師也沒有講,他覺得或許是因為他的探知儀從來不會響吧。
他又見到了外麵的天,從地下室出來的時候天上掛著一輪明日,喬紓閉了好久的眼才看清它有多亮。
老師拉著他的手走了很遠,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這是集市,是早上人最多的地方。”老師說完鬆開了他的手。
他不停地觀察著每個人,唯獨漏了老師,等他發現的時候老師已經不見了。
他也沒有找,因為老師說過,隻有他自己。
可是這周圍的一切都太陌生了,他不知道要往哪走,這時候他看到前麵有一個老太太,她身邊放的籃子裡有很多無花果。
這是他最熟悉的東西了,他就走過去,在籃子邊蹲下,看著那些紫紅色的果實。
老太太沒有趕他走,他一直在那兒蹲到集市上的人慢慢散去,突然腳邊又倒下一個人。
這個人比他大幾歲,看起來是被打了,很痛苦地哼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