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劫笑道:“李相都不知道,馮某怎麼會知道。李相早些回去歇息,馮某告退。”
說完疾步追上了蒙毅兩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李斯搖搖頭,自語道:“老夫是真不知道啊,天意難測,陛下之心更難揣摩。”
言畢自顧帶著李由回了丞相府。
兩人回去後,李由恭敬侍奉著李斯換了一身便服,又伺候上茶水,這才在李斯的示意下坐下。
李斯越看這個兒子越是滿意,微笑道:“由兒,你如今已過而立之年,又是一郡郡守,在家裡不必如此拘束。”
李由恭敬道:“長幼有序,尊卑有彆,孩兒不敢有絲毫僭越。”
李斯點點頭:“前兩天得空,我讓你母親準備了一些鹹陽的稀罕物件,你走的時候記得給李川帶去。”
李由露出一絲笑意:“謝父親,川兒如今還小,哪用得了什麼。”
李斯輕撫胡須,想到那個小孫兒,又想起我希望將嬴桃嫁給李傑,眼角止不住的笑意。
兩人閒聊了一會,李由想起白天李斯對他的暗示,談起了正事:“今天朝會上,父親為何阻止我向陛下稟明木材一事?”
李斯收斂笑容,目光微凝,應道:“如今冶鐵皆是用煤炭,雖然樹木砍伐嚴重,不過是影響些黔首取暖,倒算不得什麼大事。為父官至右丞相,不知道多少人妒忌,你若是提出木材的事,必然牽出背後的那些齷齪,不但會得罪德水沿岸四郡的郡守,還有可能因此獲得陛下褒獎,更會讓咱們成為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由顯然沒有想這麼多,聽到李斯的話微微點頭:“德水沿岸樹木砍伐太過嚴重,那些人……,煤炭如今僅僅供得上冶鐵之用,孩兒隻是擔心發生凍死人的情況。”
李斯擺擺手示意不要擔心:“這種情況不是一年兩年了,你以為其他三郡郡守會不知道?他們也沒辦法,甚至背後有他們授意也不無可能,為父會找機會單獨稟奏陛下。隻能先苦一苦四郡的百姓了。”
要是大明不粘鍋聽到李斯的話,指定要跟他拜把子,還是你老李懂我趙貞吉啊!
李斯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為父不但不會讓你獲此功勞,還要借機彈劾包括你在內的四郡郡守!你可知為何?”
李由眉頭一皺,李斯斷然不會害他,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父親的意思是……自汙?”
李斯滿意地點點頭:“你已經做了一些努力,陛下大概不會懲處你,隻會告誡。”
隨後仿佛陷入了回憶:“為父是真的看不透陛下。陛下從小極少出宮,如何得知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器具、西域、世界,還有足以毀天滅地的……,張良、章邯、吳劍,陛下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知道了這些人的存在,否則怎麼隨便挑一個人就是世所罕見的大才?”
李由靜靜地聽著李斯的話,沒有打斷他。
“自從那天把為父叫到百家學宮,一句‘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竟然讓我有些心驚肉跳。那天開始,為父才覺出來,王翦、李信,他們都是聰明人啊。”
李由這才應道:“父親,孩兒明白。右丞相、郡守、衛尉,哪個不是炙手可熱的官職,如今全在李家,父親近不惑之年,是該小心一些了。父親放心,孩兒一切聽父親的。”
李斯欣慰地點點頭,輕歎一聲:“為父甚為懷念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