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章台宮到謁者府的距離不遠,但也不近,等待的過程中我也在思考。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魯佘和陰鑠不過是兩個馬前卒,問題的症結恐怕在李斯和餘禾身上。
可是這兩人同為三公,一直以來相安無事,怎麼會突然鬥起來了?難道我不在鹹陽的這幾個月出了什麼事?可沒有人跟我說過啊……
我突然想起前兩天李由上的一封奏報,其中說三川郡在運送礦石時出了點問題,但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已經解決了,我就沒當回事,莫非跟三川郡,或者說李由有關?
可陰鑠屬於中書謁者府,中書謁者府又歸屬少府,少府為九卿之一,直屬上司就是丞相,他又是怎麼跟餘禾搞到一塊去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突然又有人起身了。
“陛下,臣禦史丞李行有奏!”
我眼神微眯,看來有人要為我解惑了。
“說。”
“謝陛下!臣要參三川郡守李由!”
好戲登場了!
“三川郡守李由在運送礦石時有貪墨行為,就在上個月,從上黨運送到南陽冶鐵府的五十車鐵礦石,從三川郡出來後少了一車!三川郡監禦史費簾發現後便去詢問李由,李由以車重傾覆於德水為由搪塞了過去,可費簾到李由所說沉船的地方仔細查看後,並未發現傾覆的礦石,由此斷定李由貪墨了那一車礦石!”
中大夫須賀冷笑一聲,起身行了一禮:“陛下,禦史丞的話簡直是捕風捉影!德水之深、之急,就連傾覆在其中的九鼎都不知所蹤,一些礦石又如何找尋得到?豈不是刻舟求劍嗎?臣請治其非所宜言之罪!”
果然是衝著李由去的。
我淡淡道:“李行,你身為禦史丞,應當知道講話是要有證據的吧?”
李行絲毫不懼,拱手道:“回陛下,人證已經在押回鹹陽的路上了!”
此話一出,殿中頓時議論紛紛,誰都沒想到李行竟然真的有證據,而且身為禦史丞,他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作偽,這麼一看,李由倒真的似乎有問題!
李斯依舊處事不驚,涉及他的兒子,他自然不好主動說什麼。
我也有些驚訝,李由此人我見過多次,可不像是那種貪財的人,李行敢信誓旦旦地說有人證,恐怕是有把握的。
“既然你有人證,那就等人證到了再說,此事容後再議。”
“遵命!”
話音落下,趙善本已經趕了回來。
我看著桌上的公牘,上麵清楚地寫著“上黨冶鐵府報送丞相府之公牘”幾個大字,隻要眼不瞎,這麼大的字不可能會被誤送。
我的眼光從公牘上挪開,看向蒙毅。
“廷尉,這封公牘是本案的物證,你說,朕該不該打開?”
蒙毅有些遲疑道:“這……全憑陛下做主!”
廢話,這種事他哪敢說話,要是說打開,肯定得罪餘禾,要是說不打開,豈不是說李斯心虛,又會得罪李斯,還是不說話為妙。
李斯主動開口道:“陛下,丞相府往來之公牘皆是朝廷之事,陛下為天下之主,沒有什麼不能看的。”
我嗬嗬一笑,將公牘遞給趙善本。
一陣悉悉索索之後,三張紙遞到了我手中。
我打開仔細看了一眼,突然哈哈一笑:“好啊,上黨冶鐵府的礦石開采量又破新高,這是一封捷報啊!鐵吾,你功不可沒,伊立同樣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