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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何老師的照顧,在以後的學習中,楊善淳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請您與我聯係,我會全力配合好您和學校的工作,非常感謝!】
這是何田田和楊善淳爸爸聊天框裡的唯一一條回複。
那時八月末九月初剛剛開學,各個社團開始招新。何田田給所有麵試通過的孩子都發了一份精心製作的電子錄取通知,發給學生本人或家長的賬號。
收到錄取之後,楊善淳爸爸發來了那條信息。
起初,何田田有些哭笑不得。剛剛麵試通過,彆家娃兒和家長都在撒花開心,隻有這一條是“犯錯預警”。她當時想:估計是這孩子太過調皮、總是闖禍,搞得家長連滑跪道歉的動作都這麼嫻熟。
現在看來,這條信息裡似乎多了許多沉重的東西。
進入青春期後不太聽話、愛惹麻煩的大兒子;尚且年幼,乖巧但體弱多病的小女兒。支撐這個家庭的另一端驟然離去,未曾想過的重擔壓在這個失去妻子的父親肩頭。
何田田看著那條信息喃喃自語,“怎麼感覺,像是……”
——像是帶著亡妻的遺誌,撫育這兩個孩子。
後半句話,何田田壓進了心裡沒有說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掀開帷幕的一角,稍稍深入了一點點。
作為音樂老師,她與孩子們見麵的次數有限,更多接觸的是課堂上的、音樂上的表現。因為學生和班級數量太多,她更多是以班級為單位去了解一群孩子。
比如:八年級一班比較調皮但學生都很聰明,七年級五班是問題孩子最多的班級,六二班的孩子們特彆乖巧聽話但是不夠活躍……
但她從來沒有這般靠近某一“個體”。
還是一個擁有如此沉痛過往與現在的孩子。
現在看來,楊善淳那些搞怪的、故意而為的、嘩眾取寵的行為似乎也有了源頭,那些看似“異常”的選擇背後好像也有了說得通的理由。
“我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啊?”何田田覺得自己頭好痛。
為了緩解自己的內心壓力,她決定啟用一條以不變應萬變的法則。
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正常辦!
就像殘疾人、癌症患者其實不希望得到朋友的過度關心和照顧,“同情”驅動的態度反而會傷害人的自尊。
“那……把他當做普通孩子就行。”何田田下定了決心,“我就當我不知道、沒聽過這事兒好了。”
做錯了,照樣痛批不留情麵;做得好,不吝嗇正常的表揚。
對某個學生格外關注,也是對其他孩子的不公平。
這幾天,何田田也跟海波老師談論過他。
據海波老師說:這娃從小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從小到大就是班上的問題人物,調皮搗蛋、不服管教、學習偏科,隻有音樂方麵確實有些天賦且表現突出。
但這孩子也不禁誇,有段時間不好好提醒、敲打,就會得意洋洋、愛翹尾巴。
還記得海波老師是這樣說的。
“他走著走著路沒事兒就要‘嗷’一嗓子炫耀一下歌喉,或者旋轉跳躍。臭嘚瑟!我看他之前在你麵前收斂,是老早聽過你的名號,一時謹慎才沒有現出原形。”
不過在這一點上,何田田的看法不同,隻不過沒有當場說出來罷了。
人和人不同,有的人確實是愛顯擺、愛炫耀,但有些人可能隻是純粹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這類人會走在路上就能屏蔽所有乾擾,進入自己喜愛的精神世界,在腦海裡循環一段音樂情景或者用想象力作詞、作曲、編舞。走著走著突然開始轉圈、衝刺、放聲歌唱,隻是情緒到了、靈感來了。
她讀碩士時有個要好的女同學就是學指揮的,上一秒還坐在何田田對麵吸入意大利麵,下一秒這姑娘就突然原地站起來,拿著叉子原地揮舞,嘴裡“叭叭邦邦崩崩”唱著腦子裡回蕩的交響曲。
不過是藝術家性情使然。
“所以說,天才和瘋子,隻有一線之隔嘛!”想到這孩子的獨特優點,何田田心情輕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