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要說出這話後, 李垣頓時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一旁的太妃卻神情糾結,眼中暗光一閃而過。
“薛兒,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東西?”李垣感慨道。
太妃心下覺得可惜, 這樣的好東西, 讓薛不要用了似乎太浪費了,但兒子正在興頭上, 太妃也不好多站出來潑涼水。
薛不要低下頭, 遮掩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 輕聲說道:“這東西是師父給的, 隻有這一份,師父說要傳給他最優秀的徒弟。”
李垣趕忙誇讚道:“薛兒, 你若不是嫁給我,一定可以成為當世名醫,是我誤了你。”
薛不要聽到這個昵稱, 心下覺得膩歪, 李垣嘴上安慰她不在乎楚玉,但他還是因為楚玉改了對自己的稱呼。
薛不要低眉斂目, 遮掩住臉上的情緒, 說道:“能夠遇見垣郎, 已經是我此生之幸, 我不敢奢望更多,隻求垣郎莫要忘了我。”
李垣立馬慌了,問道:“難道你要離開?”
薛不要點點頭,說道:“我自幼習得一身醫術,本無意繁華,隻盼著行醫救人、懸壺濟世, 垣郎,京城太大,容不下一個小小的薛子玉,我也不想成為你後宅沒有名字的女人,你就放我走吧。”
薛不要本來拿楚玉當對手看待,但這些時日,她親眼看著梁王母子因為楚玉焦頭爛額。
哪怕李垣在乎她,她也完全比不上皇位。
楚玉是李垣拿下儲君之位的關鍵,李垣一日沒有成為太子,楚玉就一日會是梁王府的一座大山。
薛不要打算先蟄伏起來,等局勢明朗了再回京。
哪怕薛不要的存在給李垣帶來了許多麻煩,但李垣還是容易為愛上頭的年紀:“我不希望你離開,留在京城,王府在郊外有一座彆院,楚玉找不到那裡。”
薛不要搖了搖頭,繼續貫徹自己的人設:“垣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是師父最優秀的徒弟,我也想成為他的驕傲。”
薛不要忽然捂住嘴,側過身子,做嘔吐狀。
“薛兒,你怎麼了?快請個大夫!”李垣一臉擔心。
太妃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問道:“你難道有了?”
薛不要心知肚明,但還是故意裝出一臉驚喜,緊接著她給自己把脈:“我好像真的懷孕了!”
李垣二十多歲,一直沒有孩子,驟然聽到這話,頓時欣喜若狂:“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太妃臉上也陪著露出一抹欣喜。
薛不要看著太妃的神色,心底鬆了一口氣。
李垣立馬說道:“薛兒,不要離開,就留在京城,你住在彆院裡,好不好?”
薛不要麵露糾結。
李垣又勸道:“就算你要懸壺濟世,也要等孩子生下來,日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經過李垣再三勸說,薛不要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他。
等兩人訴完衷情,太妃又開口,問道:“你師父是誰?”
薛不要提起師傅時,滿臉自豪,說道:“家師薛竟。”
一聽這個名字,太妃麵露驚訝:“你師父竟然是神醫薛竟,聽說他常年居住在神醫穀,甚少外出。”
薛不要用力點頭。
太妃意味不明地說道:“你懷的是梁王府的長孫,事關重大,若是能把他請到京城來,給你安胎就好了。”
李垣聽了這話,立馬驚訝地看向太妃,他覺得母親是昏了頭,若是陛下被治好了那還有他什麼事。
薛不要搖頭,說道:“師父年紀大了,不太喜歡出遠門,怕是要讓娘娘失望了。”
太妃說道:“我其實也存了私心,故友的夫婿官至尚書,卻身患頭疾,若是能讓神醫替他診治一番,那自然再好不過。”
李垣立馬明白太妃說的人是誰,他也希望將這位大佬拉到自己的船上,聞言便問道:“薛兒,真的不能將你師父請到京城來嗎?或者你告訴我神醫穀所在之地?”
薛不要聞言麵露糾結,道:“我修書一封,問問師父的想法。”
安排好薛不要假死的事後,太妃回了內宅後宅,她看了劉嬤嬤一眼,吩咐道:“去把趙三請來。”
趙三是老梁王的心腹,如今也是王府的大管事,他來的很快。
“你還記得李瑾嗎?他母家是不是姓薛?”太妃問道。
趙三問道:“太妃可是有了他的蹤跡?王爺此前一直懷疑,神醫穀的神醫薛竟就是李瑾。”
太妃點點頭,說道:“垣兒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是他的徒弟,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他逃脫。”
趙三用力點頭,又問道:“那這個女子?”
太妃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說道:“我會處理。”
等趙三離開,劉嬤嬤有些不忍,開口道:“薛姑娘畢竟還懷著王爺的骨肉,您真的要?”
“李垣如今是梁王,未來是天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搭在她身上?”太妃說道。
如果沒有引起這麼多風波,太妃自然會滿心期待這個孩子,但現在,薛不要對李垣影響太深,深到太妃都覺得害怕。
薛不要死亡的消息傳進宮裡,當天楚玉就回來了。
“哎呀,我隻是說說而已,你們居然真的動手殺人?”楚玉一臉驚訝。
但她說的話,太妃和李垣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楚玉繼續譴責:“王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先前還拿薛姑娘當妻子看待,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李垣如今也學會裝乖,說道:“玉兒,隻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
楚玉輕捂嘴巴:“哎呀,上一個你當妻子的人,現在都死透了,誰要當你真正的妻子,真晦氣!”
李垣心下一梗。
楚玉又開始胡言亂語:“你以後也彆把我當你妻子,就當我是你大姨!薛不要說死就死,在這個家裡,隻有當長輩我才有安全感。”
李恒:……
太妃:……
這話李恒沒法接。
太妃乾笑一聲,說道:“玉兒,這玩笑輕易開不得,如今姓薛的狐媚子已經沒了,今後你和垣兒好好過,再沒有阿貓阿狗給你們添堵,隻要看到你們和睦,母親就放心了。”
楚玉沒再繼續糾結稱呼,隻是眼珠子轉了轉,問道:“靈堂設在哪裡?我去看看。”
太妃和李垣對視一眼。
楚玉又說:“不會吧,不會吧,她可是你真正的妻子,是你的救命恩人,怎麼連靈堂都沒設一個,喪事都不給人好好辦?你們梁王府真是忘恩負義呀。”
李垣拳頭硬了。
薛不要的屍體現在就躺在一個小房間裡。
楚玉在太妃和李垣的陪同下進了這間小屋子。
“嘖嘖嘖,這屋子光線不好,又小又窄,比下人住的屋子還不如,你們怎麼如此薄待救命恩人?”楚玉一進門就開始陰陽怪氣。
太妃和李垣現在都知道她是什麼德性,要是真放在一個寬敞大氣的廳屋裡,她肯定又有屁話說。
“那個誰。”楚玉隨手指了指身後一個眼生的婢女,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思索一番後,說道:“今天是個悲傷的日子,那就給你取名叫小喜吧。”
李垣:算了,跟瘋子講不了邏輯。
“小喜,你上前去看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楚玉說道。
小喜以前雖然也是楚玉的婢女,但紫鳶在時,她壓根沒有冒頭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被楚玉看到,也顧不得碰死人這件事是不是很晦氣,她走上前去,細細查看許久。
“王妃娘娘,這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應是死透了。”小喜回答道。
楚玉:“好耶!”
她十分遺憾地看了李垣的胳膊一眼。
可惜,他傷還沒有好,不能讓他親自動手。
楚玉轉頭看向太妃:“母妃,隻要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我就願意好好和夫君過日子。”
太妃心下一沉,她覺得自己的腦門上都寫著一個“危”字。
但偏偏她不能拒絕,強顏歡笑道:“那是自然。”
楚玉迅速從衣袖裡掏出一把匕首來,遞給太妃:“既然薛姑娘真的死透了,那就讓她死得其所,母妃你快去把她的皮給我扒下來 ,這麼美麗的皮囊,我要留著慢慢欣賞。”
楚玉展現變態一麵的同時,也拋了個誘餌出來:“等我欣賞夠了,我就進宮告訴姑姑你們已經真心悔改了,我和姑姑會竭儘全力,幫助夫君成為太子。”
“咣當”一聲,太妃手裡的匕首掉到地上,她滿眼驚恐地看著楚玉,像是在看著一個魔鬼。
楚玉催促道:“母妃,快點呀,難道您連這麼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我?”
太妃:不敢動,完全不敢動。
她一個內宅婦人,雖然手上沾過人命,但也從沒乾過這麼血淋淋的事情。
她確實也想要薛子玉去死,但她可不打算自己動手,她隻需要派人將棺材釘死就行。
她覺得楚玉太可怕了,簡直就是魔鬼。
楚玉沉下臉,問道:“母妃這麼不願意,看來你還是不希望我和夫君好好過日子。”
一旁的李垣此時人也傻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玉兒,死者為大,她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玉一句話就懟了回去:“既然你知道死者為大,連個靈堂都不給人家設?現在又跳出來裝作一副在乎的樣子,救命恩人都被你逼死了還裝什麼?你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李垣被一頓噴,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扒皮:“玉兒,好歹給她留個全屍。”
楚玉卻一臉理直氣壯:“腦袋胳膊手腳都在呢,不過扒一層皮而已,反正葬在土裡的都要腐爛,我最喜歡美麗的事物!我收藏她的美麗,她現在要是有一口氣,都得爬起來謝謝我呢!”
李垣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懷疑楚玉是不是知道薛子玉是假死。
“母妃,您還愣著乾什麼,快些動手呀,您要是不會,我可以教您。”楚玉笑著說道。
太妃嘴唇顫抖著,忍不住問道:“你以前乾過這事?”
楚玉衝著她神秘一笑。
太妃身子一晃,整個人差點都站不穩了,她先前還有要拿捏的想法,此時全都煙消雲散。
楚玉催促到:“母妃,您彆站著不動呀,快些動手,趁如今屍體還新鮮著,瞧瞧,多麼美麗的容顏,彆說夫君喜歡,我也很喜歡。”
太妃站在原地,壓根不敢動彈,天知道這事對於她這樣一個養尊處優一輩子的貴婦人來說,到底是多麼大的衝擊。
“玉兒,換個人來動手行不行?”太妃問道。
李垣慌忙提醒:“母妃!”
太妃想裝作沒聽見。
楚玉卻說道:“母妃親自動手,才能體現您的誠意呀,”
太妃一時之間,腦子裡竟然忍不住想著:這個儲位,我們是非爭不可嗎?
楚玉擺擺手:“看來母妃也不是很在乎我和夫君的感情,算了,我回宮了。”
太妃趕忙伸手阻攔,但她還言有組織好語言,張開嘴巴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玉卻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抬腳貼近太妃,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經典再現,用力搖晃。
“母妃,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
“你不願意扒她皮,肯定是因為你想讓她當兒媳婦!”
“你為什麼就是見不得我開心呢!”
太妃又要吐了。
她隻希望自己現在立馬暈死過去。
“玉兒,你冷靜點,我聽我們解釋。”李垣上前試圖阻攔。
楚玉用力甩開他:“我不聽!我不聽!你們都是騙人的!”
李垣在她的大力推搡之下,重重往牆壁上摔去。
他的左胳膊砸在牆上,李垣聽見一聲脆響,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胳膊,稍後傳來的疼痛感,讓他這才明白,似乎自己的手臂又斷了。
“啊!”李垣一聲痛苦地嚎叫。
楚玉放下太妃。
婆媳倆一起朝來他望過來。
太妃哪怕頭暈目眩,但第一時間還是關注自己的兒子:“垣兒,你怎麼了?”
“又骨折了!”李垣說道。
太妃心疼得眼淚掉了下來,但還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對著楚玉說道:“ 玉兒,快看看你夫君,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謊言給我帶來的傷害,是多少金銀財寶都不能填補的。”楚玉說道。
太妃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他畢竟是你的夫君呀!”太妃想找點事轉移楚玉的注意力。
楚玉看了小喜一眼,說道:“小喜,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需要大夫呢,你拿著我的帖子,去請一位擅長正骨的太醫。”
太妃出聲阻攔,說道:“小喜,不要找彆人,找陳太醫!”
太妃怕跟上一次骨折一樣傳得滿天飛,為求穩妥,還是想找陳太醫。
小喜沒應聲,而是看向楚玉,一臉詢問。
楚玉張嘴埋怨:“母妃,我都快要懷疑,夫君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傷筋動骨一百天,您卻非要找一個擅長婦人病的大夫,要不是因為他,今天夫君也不會又骨折了!”
太妃滿嘴有苦說不出。
楚玉繼續說道:“怎麼,您跟姓陳的有點什麼?一天不見就想的慌?”
太妃立馬道:“胡鬨!你憑什麼這樣汙人清白!”
楚玉神色不變,說道:“您做事不清白,怎麼能怪彆人往歪路上想?您也彆想著陳太醫了,他因為幫您隱瞞,犯了忌諱,被趕出了太醫院。”
太妃倒不是消息滯後,而是這事拖了將近一個月,直到今天陳太醫才接受處罰。
“哎,這個家隻有我一個人對夫君真心真意,我是真的期盼著他能接受最好的治療!”楚玉說得情真意切。
但落在李垣和太妃耳朵裡,他們都恨不得狠狠啐楚玉兩口。
若不是因為楚玉,李垣現在身體好著呢,壓根不需要任何治療!
小喜帶著楚玉的命令去往太醫院。
楚玉來過頭來,對著太妃道:“母妃,夫君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如今最要緊的是咱們的事,您繼續呀。”
楚玉不僅動嘴,還直接動手,撿起地上的匕首,拉著太妃就送到薛不要的屍體前。
“我看看,就從頭頂開始吧,這個地方下刀。”
楚玉扯著太妃的手,送往薛不要頭頂的某個位置:“對,就是這裡,母妃,我的刀很鋒利,您快動手呀!”
太妃哪裡敢下手。
“母妃!”李垣忽然出聲。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對薛不要的愛意,讓他想明白了楚玉的暗示。
“玉兒喜歡美麗的事物,薛不要的皮囊雖然漂亮,但終究還是太過血腥,我記得您的私庫裡又一尊半人高的珊瑚,十分賞心悅目。”
太妃尚且回不過神來。
但楚玉已經一臉興奮:“這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