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孤女(二十二) 守關人。(1 / 2)

侯爺很想反問楚玉知不知道刺史是什麼官職?那可是三品官, 牧守一方,實權在握。

若是再進一步,都能趕上他費儘力氣謀求到的這個節度使了。

但他到底不想得罪金娃娃, 隻能苦笑一聲, 勸道:“玉兒,你三叔從未當過官,哪能一上來就當刺史?不如日後在燕北給他謀個書吏官當當?”

楚玉搖頭, 說道:“可我答應了,要給他謀個地方長官當當。”

侯爺對於楚玉的貪得無厭十分反感,但還是竭力穩住她,假裝沉思片刻, 道:“既然是地方長官即可, 不如給他謀個縣令, 倒也不必認準了就在林州,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呢,我看陵州的安縣就很好。”

陵州多山林,瘴氣叢生,又各族混雜,極難管理, 那裡每年都會發生朝廷流官被刺殺或因瘴氣病死的消息,真要將人送去陵州, 說不好是去做官還是送命。

楚玉不慣著侯爺, 直接問道:“父親很討厭三叔?”

侯爺神色一僵,但很快就笑著說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我怎麼會討厭他們。”

他確實很討厭顧三,年少讀書習武, 老侯爺兒子中最優秀的人不是他,而是顧三,一個庶子,樣樣都想超過他這個嫡長子。

侯爺仔細回想,出類拔萃的三弟是何時沉寂的呢?似乎是從他的生母死後,他就泯然眾人。

他的生母,隻是老侯爺後宅一個並不受寵的姨娘,向來安守本分,但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兒子而死亡。

侯爺知道是老夫人動的手,因為老夫人並不允許庶子壓過嫡子,侯爺繼承爵位後,也幫助老夫人繼續將二房三房壓製得死死的。

楚玉又道:“我還以為,父親也是那種看重嫡庶之分的人,心裡的弟弟隻有四叔呢。”

侯爺聽到顧四的名字臉都沉了下來,從前他最討厭的弟弟是顧三,如今卻是顧四這個同胞兄弟。

侯夫人隱約知道丈夫的心結,但一想到丈夫讓她疼愛庶女,她立馬眼珠子一轉,在一旁瞎起哄:“侯爺,如今侯府上下正是擰成一股繩的時候,三叔一直侍奉您和老夫人十分恭敬,再沒有什麼比骨肉至親更可靠,不若趁此機會,謀個富庶地方,拉攏一二?”

侯爺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似乎是扔出去的飛鏢開始往回紮。

但相比較顧四,侯爺確實也覺得顧三沒那麼討厭了,可就這樣輕而易舉給他謀前程,他又覺得很是不爽,說道:“官位沒那麼好謀,三房無功,憑什麼花那麼大的力氣。”

楚玉:“怎麼就沒有功勞了?”

“嗯?”侯爺不解。

楚玉理直氣壯:“三嬸給我送禮了呀。”

侯爺:……

刀子砍在自己身上後,侯爺忽然理解了妻子,難怪妻子這麼討厭楚玉,他從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永遠得隴望蜀,恨不得將所有東西都往懷裡摟,他心下盤算著,等天下在手,第一件事就是替妻子料理楚玉。

但他也明白,這樣的人也有她的好處:淺薄,一眼就能讓人看透,容易控製。

侯爺想著還沒有拿到手的懷王寶藏,將不滿壓在心底,硬生生扯出一個笑來,說道:“玉兒這樣說也沒錯,能哄你開心,就是他最大的功勞。”

楚玉立馬順杆往上爬:“那父親答應給他謀求林州刺史之位?”

侯爺想罵人,暗道這到底是收了多少好處,還纏著刺史不放呢。

侯爺說道:“林州刺史不行,但可以在林州給他謀個縣令,日後再慢慢運作刺史之位。”

聽著這熟悉的畫大餅,楚玉並沒有拆穿,她深知想要開窗戶,必然要先掀屋頂。

“那就泰昌縣吧,泰昌倉所在之地。”

泰昌算不上富庶,但因為氣候緣故,十分適合儲存糧食,因而泰昌倉裡儲備了大量糧食,足夠造反幾年用的數量。

侯爺一秒否決:“泰昌縣縣令的位置盯著的人太多了,不可。”

“常縣如何?那裡出產的太湖石天下聞名,不愁沒錢花。”

侯爺再次否決:“常縣是三皇子的錢袋子。”

楚玉一臉不滿:“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州能看的就隻剩下永縣和淮縣了。”

侯爺聞言眼睛一亮,說道:“永縣有個金礦,太過顯眼,淮縣倒是有五成把握。”

侯爺口中說著五成,實際上卻是八成,相比較其他幾個有特色的縣,淮縣頗有些寂寂無名的意味,運作起來並非難事。

楚玉卻還是不滿意,說道:“我還是更喜歡永縣,誰不喜歡金子呢。”

侯爺眼見她已經有了要認準永縣的意思,立馬說道:“淮縣,三天之內,你就能等到我的好消息。”

楚玉皺眉,依舊一臉不情願,但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隻是一旁的侯夫人心下覺得有些怪異,畢竟今天楚玉太好說話了,往常她可是一言不合就發瘋的人,怎麼就學會了見好就收。

侯夫人思慮再三,也隻能想著這是因為楚玉是在替人辦事,所以她在敷衍。

楚玉也不怕侯爺猜出寶藏在淮縣,畢竟想要拿到寶藏,除了需要玉佩做鑰匙,還要破解重重機關,非精通墨家機關術者不能解。

辦完了私事,楚玉覺得也得意思意思辦點公事:“父親,既然要經營燕北,那鐵礦便是重中之重,這本冊子上詳細標注了燕州鐵礦所在地,甚至該如何開采,我祖父也早有謀算。”

莫老爺子確實為原身這個孫女操碎了心,隻可惜許多東西都在進侯府後不久被“遺失”了,在很多年後才出現在薛映蘭兒子手中。

侯爺謀劃淮縣縣令,也要置換出許多政治資源才能得手,如今拿了這冊子,他也有一種勉強回血的感覺,心下暗道楚玉還算上道。

[宿主,就這麼輕易將冊子交出去嗎?]S13號見楚玉沒占到便宜,比它自己吃了虧還難受。

楚玉輕笑,說道:“鐵礦開采,需要調配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大,見效慢,我等著摘果子就好。”

侯爺拿到了鐵礦冊子,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是不經意一般問道:“我記得你身邊還有個老仆,怎麼許久未曾出現了。”

楚玉聽他提起吳叔,臉上笑容未變,說道:“吳叔見我嫁得良人,他便放心了,如今已去江南尋地隱居。”

侯爺佯裝責怪,說道:“你這個孩子,如此忠仆,竟然就讓他這般悄無聲息離開,論理,我與你母親也該贈送程儀,謝他多年對你忠心耿耿。”

“父親母親慈愛,我也不能太過不知好歹,怎好再讓你們破費呢。”楚玉說道。

侯爺和侯夫人對視一眼:原來你還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呀。

侯爺也沒有戳穿她,而是問道:“你這忠仆去了江南何處呀?我在江南也有不少舊識,或許可以照顧一二。”

楚玉故作不知這是他的試探,毫無隱瞞:“吳叔隻說要去臨安,等抵達之後,他會托人給我來信。”

侯爺點頭,說道:“等收到他的信,務必要告知為父,到時我也好讓舊識照看。”

楚玉自然滿口答應。

侯爺又道:“說起來你爺爺留下的寶貝,你還沒弄明白在哪嗎?”

楚玉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實在是太笨了,到現在還讀不懂爺爺的暗示。”

“他老人家留了什麼暗示,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幫你參詳參詳。”侯爺說道。

楚玉隨口敷衍道:“回頭我就讓人送過來。”

至於回頭是什麼時候,楚玉壓根不提。

等她離開之後,侯爺立馬喚了親信過來,派人去臨安追蹤吳叔行跡。

這一切楚玉故作不知。

三天後。

三夫人一臉喜色,看著丈夫道:“侄媳婦倒是說話算話,這麼快就將事情給辦成了,淮縣縣令,就是不知道這地方如何。”

顧三聞言,說道:“我聽說過這個地方,雖不算特彆富庶,但也算民風淳樸,常有客商往來,那裡的金皮李很有名。”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她糊弄我們,隨便找個地方打發我們。”三夫人一想到多年來受的委屈,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說道:“咱們也算熬出頭了。”

顧三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臉頰,說道:“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又害你花費許多銀錢,才為我謀得這個官職。”

三夫人趕忙搖頭:“我送的禮她大部分都退回來了,隻象征性的收了點東西,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其實沒花多少錢。”

三夫人想到這,又道:“他們都說侄媳婦是個錢串子,說她貪得無厭,可我覺得她人挺好的,蓉姐兒昨個從侯府回來,還說大堂嫂教她管家,帶她習武,拿她當親妹妹看,很是親近。”

顧三自然明白這是楚玉有意拉攏,感慨道:“咱們這位世子夫人,不是普通人,大哥這次怕是要看走眼了。”

三夫人聞言一驚:“夫君,難道你覺得,侄媳婦和大哥夫妻不是一條心,可我親眼瞧著,侄媳婦和大嫂如今親近得很呀,就是親母女也不過如此。”

顧三輕笑一聲,說道:“大哥大嫂從來不是知恩圖報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圖謀孤女身上的什麼東西,但這個孤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咱們呀,如今上了她的船,日後聽她的便是。”

顧三想到這些年來,妻子花費了不知多少銀錢,卻連一個機會都砸不出來,這全然是因為他的好大哥在從中作梗,因而相比較親兄弟,他倒是更願意站隊楚玉。

如今唯一的女兒也跟著楚玉,隻要能為女兒求個好前程,這條命給她都行。

轉眼便到了啟程之日,侯府大半主子離京,金銀財物全部裝箱帶走,大件家具擺件留京封存,失去了這些華美之物的侯府,好似在一瞬間衰敗一般。

車隊從城中出發,延綿數裡,一眼過去都望不到儘頭。

馬車上,顧雪雲忍不住向侯夫人抱怨:“真想不明白,父親放著好好的京官不做,偏要去燕北那樣的鄉下地方。”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父親自有他的道理,不要多言。”

顧雪雲撇撇嘴,說道:“說來說去,還是那鄉下丫頭最開心,直接回家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楚玉掀開車簾進來。

“妹妹在和母親說什麼呢?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楚玉直接問道。

顧雪雲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侯夫人趕忙替她描補,道:“她說這次去燕北,你也算是回娘家了,正好彌補不能回門的遺憾。”

楚玉輕笑一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說起自己的來意:“世子擔心母親和妹妹,想看看你們可有暈車。”

侯夫人一臉心疼地道:“這點小事,打發個人過來問一聲就好,哪裡能勞動你親自過來。”

顧懷瑾的聲音此時在馬車外響起:“母親,也是因為楚玉孝順,非要親自看一眼才放心。”

侯夫人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婆慈媳孝的模樣給兒子看:“你媳婦就是太孝順了,我又不是沒有坐過馬車,哪裡就那麼嬌弱了。”

這段時間侯夫人對楚玉十分關照,楚玉也順勢跟她緩和關係,儼然是一對親密婆媳。

楚玉此時湊過來,貼在侯夫人身上,笑著說道:“一會不見母親,我也很想您呢。”

侯夫人不習慣和她這麼親近,一時身子都僵硬起來。

楚玉腦袋靠在侯夫人肩膀上,說道:“還是母親的好東西多,昨晚上用了您給的安神香,難得睡了個好覺。”

侯夫人趕忙營業,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要是喜歡,我那還有一些,回頭找出來了都給你。”

楚玉笑得一臉嬌俏,說道:“又得了您的好東西。”

侯夫人也跟著笑得一臉慈愛,一旁的顧雪雲像是多餘的一般。

楚玉又看向顧雪雲,像是突然才發現一般,驚訝道:“二妹妹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呀,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呀?”

顧雪雲的臉色確實很差,不過不是因為失眠,而是因為氣的。

她看著楚玉緊靠在侯夫人身上的模樣,眼神都不對勁了,往常母親最疼的人是她,有什麼好東西,也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如今全都換成了楚玉。

侯夫人也察覺到女兒的不對勁,忙打圓場道:“你妹妹有些暈車,休息一會就好了。”

楚玉又親親熱熱地陪著侯夫人說了會話後,才下了馬車。

侯夫人應付完楚玉,也覺得十分疲憊,忍不住長歎一口氣,輕聲說道:“可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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